十几年的青梅竹马,彼此的印象都是小时候掉了牙哇哇大哭的样子,吸着鼻涕玩泥巴的样子,举着五块钱的塑料玩具当变声器的中二样子。
直到今时今日,竹听眠才意识到,李长青,她的竹马,冤家死对头,其实已经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少年,在别人的眼里,早就是男主角一样的人物。
竹听眠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瞧着前面并肩而坐的李长青和另一个女生,攥着裙摆,感觉心上也被一只手攥住,又疼又闷,呼吸不过来。
她意识到,自己似乎也没有那么豁达,可以把李长青身边的位置让出去,看着他和另一个女孩子一起玩闹,甚至,谈恋爱。
从前十几年,竹听眠想过许多次李长青消失就好了,但是在这一天,竹听眠意识到,她其实并不想失去李长青。
下车的时候,李长青并没有等竹听眠,以为她还在生气,自顾自先走了,却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李长青。”
并不是以往那样杀气十足,尖锐地像一把刀,恨不得砍了他,而是很平静,很温柔,像棉花一样,很没有力气,很不像竹听眠。
李长青站在原地等着竹听眠发布指令,却迟迟没有等到她的下一句话。
她只是走到了李长青身边,和他一起进入学校,然后安安静静,直到要进入教室门口,和他和颜悦色地告别。
李长青感觉很奇怪,就像刮着十级台风的海面突然平静下来,荡漾着违和的温柔。
他此时并没有在意,毕竟竹听眠的心情一直变得很快,谁也猜不准,反正过两天就会好了,无论雨雪,总会放晴。
但他不知道,青春期的少女心事是一场漫长的梅雨季,潮湿连绵,可以持续许多年。
“你可说好了的,我闹完这一场,给我一半钱。”李善压低声音对身边的男人说。
那男人只是笑笑,没有迅速接话。
“我媳妇儿都要急坏了!”李善压低声音喊,“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我已经替你去闹了民宿,你快点给钱,我手里有录音!”
男人被威胁了还是笑,“我说你也是,自己儿子欠高利贷,把大侄子折腾成这样。”
他的语气十分愉悦。
又说:“我只能给你一半钱,我要你毁掉李家这个春节,你——”
他脚步一顿,回头看着不知跟了几步的小孩,眯着眼问李善。
“这谁家的?”
“坏了!”李善着急道,紧张地左右环顾着说,“这是老辛家的,她媳妇在民宿打工!全让他听见了!”
男人“啧”了一声,不悦地对李善说:“怎么这么多年,你还是这胆小怕事的德行。”
又转头去看辛光,“辛家的,是个呆孩子吧?”
辛光盯着他,皱起眉说:“竹阿姨。”
“好,”男人蹲下来冲他招招手,“你过来,我带你去找竹阿姨。”
……
辛光不见了,在年三十的前一个晚上。
第37章启蛰辛光立刻大喊起来。
37
辛家属于镇子里尚未改良的区域,大部分老居民都从此地搬走,另盖新屋,还留下住着的人家已经很少。
周云发现门闩被打开,立刻去向仅剩的邻居询问是否有见过,谁都没能给出希望,她喊着儿子的姓名,最后在一间久无人烟的老院门前见到了孩子的虎头帽。
那一刻的心情无疑是绝望的。
同时,竹听眠带着贺念去报警调监控,可旧巷老路里都是监控死角,再有老屋加盖,挡住不少视线,反复拉时间条都没能看到辛光的影子。
又往外扩大范围,外头都没有见到。
“老辛家的孩子我们知道,平日不会乱跑,而且他早就晓得家门前的路,如果监控里头都看不到,也有可能是孩子走错去哪间房里了。”
棉花糖只会让人有想揉捏的欲望。
“你傻站着干嘛呢。”李长青把洗好的碗碟放到一边,冲干净手上的泡沫,“赶紧把碟子拿过来,不然你来洗。”
竹听眠如梦初醒般回神,“哦”了一声,毫无防备地走到李长青身边,把碟子放下,回身却发现李长青堵住了她的去路。
竹听眠心里一惊,往后退的时候脚后跟踢到壁橱发出一声闷响,慌乱地心如擂鼓,连大气都不敢出,直到时间安静地流淌过去,她才确认厨房外的叶芝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动静,悄然松了一口气。
而罪魁祸首李长青全程低头注视着她的慌乱,饶有兴味地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你心虚什么?”
竹听眠底气不足地抬眼看着李长青,忍不住在和他对视的时候想移开视线,只好双手背到身后,撑在洗手台上,试图以这样的方式增加几分底气,板着脸呵斥他,“你干嘛?知不知道男女有别的?”
李长青闻言惊讶地挑眉看着竹听眠:“你什么时候去泰国变性了吗?咱俩之间还得讲男女有别这玩意。”
那点隐秘的暧昧和欢喜荡然无存,竹听眠气得想踹他,李长青站在原地,抬腿把她不安分的小腿卡住,抵在壁橱前,让她动弹不得。
“你到底想干嘛?!”竹听眠又羞又臊,气急败坏的声音带上些哭腔,像是被欺负了一样,脸也红彤彤的。
可惜李长青对她并不存在怜香惜玉,反而享受着她此刻的软弱可怜和狼狈。
此刻的竹听眠像是一颗熟透了的柿子,表皮都流着一种令人垂涎欲滴的蜜色,散发着甜甜的香气,诱惑着人伸出牙齿,去咬破她薄薄的皮,吸吮浓稠甜蜜的浆汁。
竹听眠想躲,他偏偏恶劣地弯下腰,仰着头看着她,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堵死她的退路,一眨不眨盯着她,似乎想找到她性格切换的原因。
“你好烦啊。”竹听眠被盯得不耐烦,但又推不动他,只能不耐烦地抱怨,“幼不幼稚,无不无聊,我还得去学习,懒得陪你浪费时间。”
这抱怨声也轻飘飘的,没什么杀伤力,不像从前一样尖锐,反而像是一片挠痒痒的羽毛,激起李长青的恶趣味。
他依然堵着竹听眠不肯放她走,“看小说的时候你不想着学习,在外面逛街的时候你不想着学习,偏偏这会儿你想起来了,怎么着,学习是你的舔狗啊,平时你对它爱搭不理,想起来了就要随叫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