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梦到了爷爷,“爷爷说让我不要怕,还说奶奶能吃、能喝、能干活,肯定也能够长命百岁的。”
程岱川举着手机坐在黑暗里,看见艾斯锃亮的一双眼睛:“这不是好梦么,为什么哭了?”
阮熹沉默片刻,又哭起来。
她说:“可是网上好多人说梦是反的,怎么办啊程岱川,万一奶奶不能长命百岁我怎么办”
某些时刻,在阮熹软着嗓音说“怎么办啊程岱川”的时候,亦或者是,在阮熹湿着一双眼睛无助地看向他的时候。
程岱川心脏会慢跳一拍,几乎误认为阮熹对他的依赖是一种喜欢。
但那是假象。
是他因为一己私欲,而擅自篡改了她的本意。
高考完的暑假,阮熹家和程岱川家组织旅行,一群人住在江南水乡的古镇小院里。
程岱川早起出去晨跑,他回来时,阮熹和石超刚起床不久。
两个人举着牙刷和手机,凑在院子里的洗漱池旁聊高中里的八卦。
石超的牙膏要掉不掉地挂在牙刷毛上:“谁想到会搞成那种情况,啧啧啧,熹子,你这叽里咕噜说什么呢,我也听不清啊。”
程岱川看见阮熹吐掉牙膏泡沫的背影,也听见她语速很快地说:“我说,谁会喜欢上自己的好朋友啊,简直是变态!”
变态吗?
程岱川垂着头,自嘲地笑了笑。
服务生送来他们点的酒水,几瓶喜力和几罐百威放在桌上。
还有一杯淡粉色的鸡尾酒。
程岱川已经没在和阮熹对视了,他转过头,在和服务生道谢。
明明不是一首过于抒情的歌
阮熹在低头看向吉他的瞬间,左眼忽然落下一滴眼泪。
眼泪砸在连衣裙的咖啡色格子布料上,很快不见了。
阮熹唇角挂起一弯淡淡的笑意,像自嘲,摇了摇头,唱:“Papalapapapala”
阮熹唱完,在其他客人礼貌性的掌声中说了声谢谢。
她把吉他还给服务生,回到桌边。
程岱川也在鼓掌,他把那杯淡粉色的鸡尾酒推到阮熹面前:“喝这个。”
阮熹眨眨眼睛:“为什么?”
“无醇鸡尾酒,给你点的。”
“我要”
阮熹的话没说完,在程岱川忽而
眯着眼睛凑近的动作里噤声。
酒吧里光线暧昧。
海平线上的半枚落日和分布在各个角落里的氛围灯,不足以驱散昏暗,也不足以驱散心动。
阮熹呼吸不畅地想:
本来自己就喝多了,程岱川要是再这样,她可要克制不住吻上去了。
程岱川却问:“哭过?”
“没有!好端端的我哭什么。”
“睫毛湿了。”
“可能是我的歌声太过优美,把我自己打动了吧。”
阮熹拿起一瓶喜力,咕嘟咕嘟喝掉小半瓶,“来呀,喝酒呀!”
程岱川迟疑两秒,拿起啤酒,和阮熹手里的酒瓶碰了一下,“叮”。
他什么都没有说,也跟着喝了半瓶。
在阮熹喝完第二瓶啤酒后,再伸手,程岱川握住了她的手腕。
阮熹迷迷糊糊地出声:“嗯?”
“差不多得了。”
“还想喝。”
“喝这个。”
阮熹捧着直筒状的海波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无醇鸡尾酒。
她目光幽怨,死死盯着程岱川。
程岱川被阮熹看得眼皮子直跳,直觉这个夜晚大概会挺煎熬。
直觉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