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护组和研究所更是全员待命,救活人,查死尸。
明明只是一个不足五公里的小范围战斗,却惊动了第一要塞整个核心团队。每个人都忙得焦头烂额,彻夜无眠。
能够得知外头的情况让安鹤感到安心,塞赫梅特的处理很及时也很全面,至少能够阻止骨蚀病在下城区大面积肆虐。
下城区大多是普通人,可不像她们一样能抵抗骨蚀病。
安鹤短暂地休息了一会儿,又问风间朝雾:“你和圣君查神血,有查出什么吗?”
“关于这个,恰好圣君让我带话给你,闻教授前一日给舱茧注射了神血,这可能是导致这场变故的原因。”风间朝雾将培养室的实验记录描述了一遍,并传达圣君的警告,“薇薇安,你身份特殊,最好不要接触任何神血。”
安鹤点点头。
塞赫梅特的效率仍旧很高,竟然查得这么快且准确,那这次事故的矛头就不在她身上,而是在闻野忘的身上。
安鹤松了口气,自己的地位不会被影响,明早圣君的问话,并不是那么危险。
直到此时,安鹤才终于松懈了全身的肌肉,她可以,真正地睡一个好觉了。
“你在这里陪着我。”安鹤眼皮沉重,等她和骨衔青聊完,她还得找风间朝雾帮忙做事。
“放心吧。”风间朝雾微微一笑,以为安鹤真的因为战斗受到了心理创伤,“你信任我的话,我会留在这儿等你醒过来。不要怕,这里没有敌人。”
风间朝雾调试着生命检测仪,又断断续续补充了一些检查培养室的细节,一转头,发现安鹤竟然已经睡着了,浓密的睫毛轻微地颤动,似乎不太安稳,呼吸轻浅,缩成了一团。
风间朝雾静静地注视着安鹤的脸庞,她比安鹤还要大上几岁,在她看来,安鹤是个探索欲很强的年轻人,舱茧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像孩童一样,她乐于为安鹤解答。
只不过,风间朝雾仍旧会思考,这就是她日夜监控着的那些黑匣子里,孕育出的生命吗?越接触,就越难将其当作实验品看待。
如果这些舱茧和人类没有什么不同,那她下次记录失活箱体时,看到渗出的红色血水,还能若无其事在本子上记下死亡序号吗?
——她原本已经麻木了。
唉。风间朝雾摇摇头,自己果然站不到闻教授的高度。
轻声的叹息很快消失在病房中。
窗外暮色沉沉,曙光迟迟不来,荒芜的哈米尔平原失去了唯一的绿色。
除此之外,一切如旧。
……
安鹤睡得并不好,杀死舱茧的画面反复在她脑海中回放,一闭上眼睛都是鲜血。
直到暖洋洋的光线照在安鹤的眼皮上,驱散了她的不适。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不在病房里。
周围入眼的一切极其陌生,这是一间卧室,床铺柔软,有淡淡的松木香味。光线来源于窗外,午后的太阳光毫不保留地倾洒进来,照得整个卧室亮堂堂。
安鹤久久凝视着窗外的景色,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里的风景很美,窗外是摇曳的绿槐枝叶,光线从细碎的叶片中间穿过,一些婉转的鸟鸣接连响起,和颓败的荒原截然不同。
是梦吗?的确是梦。
安鹤回过神,撑起身体望向另一边,那一侧也有窗户,窗户边的高大书架上摆着许久没有见过的硬壳书籍,旁边的沙发上坐着骨衔青,姿势慵懒,双腿交叉横靠在沙发上,正在翻阅手中的纸质书。
却不是普通的书籍,它会自动翻页。
阳光越过安鹤,堪堪抵达了骨衔青方位,她半边身体笼罩在阳光下,发丝泛起黄色的暖光,光线却再难越过她,使得另一边躯体隐藏在阴影里。
像画。
“这是谁的房间?”安鹤知晓骨衔青编造了梦境。
“这不重要。”骨衔青放下书,并没有靠近安鹤。沙发和床的距离有三米远,一个安全的距离。她放任安鹤动弹,但是动弹范围不超过床的范围。
见她不答,安鹤随口笑道:“难道这是你的房间?”
不能吧。
这个房间实在是过于温馨了,一寸一厘都经过精心的布置,原木色的家具井井有条地陈列,没有任何冷色。
实在跟现在的骨衔青不太搭。
更何况,现在哪里还有这么舒适的房间?
骨衔青笑起来,曲起腿踩着柔软的地毯:“还有精力好奇?*我看你的伤不是很严重。”
“严重。”安鹤坐在床上盘起腿,和骨衔青对视。骨衔青给她捏造的衣物很舒适,没有缠着染血的绷带。梦里她能动,但现实里的她,盘腿这个动作都做不到。
安鹤无意间蹭了蹭脸颊,没有血迹了,她现在很干净。
“骨衔青。”见到骨衔青踩在地上,安鹤立刻把话题往正事上引导:“你侵入过闻野忘的意识了吗?”
“还没有,我没空。”骨衔青起身的动作暂停,又坐下,“你难道不先问问我的状况?”
安鹤感受着手心柔软的被子:“薇薇安她,安全回到下城区了吗?”
“呵。”骨衔青抱着双臂后仰,身后的沙发随着她的动作调整到了一个舒适的角度,“你真是……不关心我啊。”
骨衔青叹了一声,自顾自说道:“下城区整夜都灯火通明,英灵会的人排查骨蚀病患者搜索了整片区域,稍微有些症状的都被拖走,要么杀死,要么隔离。你的好妹妹回到下城区了,但是并不安全,我们不能暴露,所以罗拉带着新绿洲的人躲了整整一夜。”
一种荒谬的感觉在安鹤心中凝聚,像无数有形的荆棘扎穿了皮肉,安鹤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在入睡前,安鹤刚感叹过塞赫梅特雷厉风行,阻止了骨蚀病在下城区肆虐。
但是,政策落实在具体的人身上,为何就成了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