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心?我们有交心过吗?”安鹤意有所指,话音落下后,嘴角细微地往下降了一个弧度。
“没有吗?”骨衔青在沙发上坐下,梦境里,除了她和安鹤,再没有其她人。骨衔青不喜欢有其她人。
她伸出手,绕过安鹤的脖子,将安鹤拉向自己,语气轻飘飘的像个玩笑:“在你一无所知时依赖我。接吻之后,倒开始怀疑起我了?”
“那个吻不算什么。”安鹤声音有些低哑,“你我都知道那只是个赌注。”
“好吧,确实是赌注。”骨衔青耸了耸肩。
因为这句对话,气氛微妙地沉默了几秒。
安鹤收*紧了能动的手臂,其实没有太大的动作,但裤子上还是多了几道深折痕。
她用吞咽压下喉咙发紧的不适感,单刀直入:“塞赫梅特说的话,是真的吗?”
“你那么有主见,自己判断,何必问我。”骨衔青不在意地抛出一句。
“避而不谈,那就是真的。”安鹤淡淡地讽刺,“对吗?”
“随你怎么想吧,我不在乎。”
搭在安鹤肩头上的手,从放松变成了用力,压得安鹤的后颈有些疼痛。
初始还能忍受,但十秒后,安鹤觉得骨衔青简直像要绞断她的脖子,肩膀上不可忽视的拉力让后颈的皮肤迅速变红,安鹤咬咬牙:“骨衔青,放开。”
骨衔青笑了笑没说话。
“你这个怪物。”无法避开的疼痛带来恐惧,安鹤脱口而出。
不知哪句话激怒了骨衔青,骨衔青突然调整了位置,顺势将安鹤整个压在沙发上,安鹤的肩膀咯到沙发扶手里侧的坚硬物,疼痛贯穿神识。
“你在欺负我不能动。”安鹤充满敌意地瞥向骨衔青,近在咫尺的危机将安鹤熄灭的斗意再度点燃,余光却瞥见骨衔青眼中一闪而过的愠怒。
“在生气?”安鹤怒极反笑,“因为我对你的怀疑,你生气了吗?”
“生气吗?完全没有。”骨衔青鼻子微微翕动,摸着安鹤的头发,幽幽地叹:“倒是你在生气,瞧你恨不得吃了我的眼神。”
安鹤闷哼。
骨衔青没有动作,但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疼痛开始沿着四肢蔓延,安鹤紧急间急促喘息:“哈,这就是你说的,骗你的事往后讨回来吗?你也没有那么心软。”
骨衔青毫不迟疑眯着眼笑:“你不是怀疑我,我和神明将来会毁灭这片土地吗?只是恰好让你体验一次。”
那是比扇巴掌更痛的痛楚,骨衔青不用真的动手,安鹤便体验到了骨裂的疼痛。
安鹤想,塞赫梅特对骨衔青的重视果然不是毫无道理。如果这个人是她的敌人、如果骨衔青想要折磨她,有一百种方法。
“疯子。”疼痛最终让安鹤露出牙嘶吼,恶狠狠地瞪向骨衔青,试图寻找反击的机会。
“这样才对。”骨衔青轻飘飘地赞赏。
她侧过头,视线望向不远处空荡荡的红椅,有些酸痛的脸颊肌肉终于维持不住笑容,眯起的眼睛里,一些隐晦的杀意悄无声息散发出来。
该死,她和安鹤就分开了半天不到,这个圣君就开始跟她抢夺对安鹤的主导权。
半分钟后,骨衔青松开了安鹤。
她坐回原来的位置,揉着因为用力绞紧安鹤而微微发红的指节,垂着眼眸。
“安鹤,你不是不喜欢别人引导掌控你吗?你的那位圣君不过说了几句,就被说服了?我倒是高看了你。”
呵,如果这样就能让安鹤臣服跟随,她何必花那么大力气接近引诱?
“我没有被圣君说服。”安鹤维持着蜷缩半躺的姿势,已经没有挪腾的力气,反问:“但是,塞赫梅特有哪点说得不对吗?”
“都不对。”骨衔青露出戏谑的冷笑,“就好比什么牺牲众人来寻求生路。脱离个体,去描述宏大愿景,本身就是一场自我意识过剩的传教。”
她瞥向安鹤:“难道目标正义,所造成的苦难,就是可以被理解和忽视的吗?”
安鹤垂下眼眸:“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个话,你也不在意个体的苦难不是吗?”
“是。”骨衔青大方承认,“我全都不在意,但我也没有宏大的愿望。所以我才能看得清楚。”
骨衔青抬起手,灵活的指节在空中轻轻一挥,下城区某个废墟的火光便出现在安鹤眼前:“这是今晚我们吃饭时发生的事,你不在。罗拉用我们抢来的食物做了一餐饭,你可以看看拾荒者们的反应。”
安鹤忍不住被画面中的火光夺取了注意力,那应该是骨衔青的视角,骨衔青捏造梦境还原了她们用餐时的细节——拾荒者不顾餐食还冒着滚烫的热气,争分夺秒地往嘴里塞食物,仿佛饿上了好几日。实际上,安鹤并不知道她们是否真的多日未进食。
“罗拉原本想劝大家留下一些粮食做储备,可没有人听。”骨衔青描述,“因为兰鸣说,这顿不吃饱,下一顿就不知道何时才能吃上。这些人永远不会走上战场成为有用的武器,但是,苦难一样不落地压着她们的肩头。安鹤,你难道不觉得,冷血的人手握权力,对民众来说是一场灾难吗?”
安鹤抿着唇没有说话。
“瞧吧,别真的为你的圣君卖命。”骨衔青咬牙切齿地劝诫,“要我说,她还有些自毁倾向。”
“怎么说?”
“她从未想过,抵过黑雾侵蚀后,应该如何活下去。她亲手打造出来的城邦,或许会在冲锋陷阵中毁灭,也或许有幸能靠武力存活。但永远,都不会有发展的空间。”
未来不会是属于塞赫梅特的,功劳也不会。
“或许这是两码事。”
“那就当两码事吧。”
气氛再度沉默。
安鹤试着挪腾了一下,但毫无用处:“你不打算,给我讲讲你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