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没有时间躲,在钢铁的遮掩下,从天而降的刀尖几乎与子弹同一时间抵达,刺穿了白虎的头颅。
哗,喷溅的血如滚烫的墨泼洒,在旁边的冷却炉上留下猩红的血墨画。
附着在她脑海里的精神禁锢维持了两秒,忽然消失了,反之,破刃时间如反噬的海潮般袭来,周围的场景变得比刚才更加缓慢,就连缇娜瞪大眼睛的动作都被放慢了数倍,安鹤甚至能够看到对方瞳孔在眼部肌肉牵引下的细微动作。
她的破刃时间更加精进了。
那些飞溅的血水,如漂浮的雨滴,缓慢地在空气中“游动。”安鹤注视着这些“雨滴”,看到血幕背后,缇娜的眼神陷入迷茫,而后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安鹤撑着一口气走过去,照着对方的脸重重地给了缇娜两拳。
这是给骨衔青打的,虽然不知道原因。
然后,安鹤拔出白虎头颅上的军刀,扎在了缇娜的肩上。
这一刀,给第九要塞那些死去的战士。她们没有来得及清点伤亡人数,但是,在铁墙外的那一战,缇娜和1号配合下的单方面屠杀,让第九要塞损失了一些珍贵的荆棘灯。
这是一场不可饶恕的战争,第九要塞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哪怕第一要塞几乎全军覆没也不能抵销,这是敌人自讨苦吃。
安鹤身上被缇娜刺伤的地方还在流血,完成目标之后,她的身体终于被锥心刺骨的疼痛反噬,她仿佛能感受到嵌在心口的那颗子弹在贴着心脏跳动,一下比一下缓慢,她想这可能是错觉,也可能不是。
她用最后的力气,将军刀横在了缇娜的喉咙上。
这位上尉精神受到极大的损害,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陷入了巨大的迷茫和痛苦之中。
飘在空气中的血珠终于快速坠下,破刃时间完全结束,安鹤抓住缇娜的伤口,菌丝钻进了对方的血肉。
“告诉我,瓦尔薇恩的英灵,下一句是什么?”
缇娜的思维陷入混乱,这位最后一刻也没有撤退的上尉,垂着头,像是俯视着安鹤,又像是看向无垠的地方。尽管被安鹤操控,缇娜说出的字却混乱不清,安鹤听了好一段时间才发现,缇娜似乎唱起了歌。
那是没有调子的旋律,更像是一首祈祷诗。
安鹤从缇娜的口中听清了一些“英灵殿的大门”“灵魂闪耀,不朽之光”等碎片化的词语。她才知晓,罗拉最初试探她的暗号取自一句歌词。在拼凑之中,她得到了这句歌词的下一句。
“瓦尔薇恩的英灵,用生命起誓,将以勇气铸造璀璨黎明。”
安鹤完全失去了力气。
她没有挥出这一刀,刀掉落在地上,弹起又落下。紧接着,她和缇娜双双跌在地上。
安鹤再没有力气爬起来,她伤痕累累的身体变得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耳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安鹤听到阿斯塔在喊着什么,听上去像是成功拦截了剩余的敌军。炼铁厂的大门也被打开了,有好多人浑身是血地从外面奔跑进来,在喊她的名字。
长夜将明,这帮浴血奋战的人,守住了第九要塞。
安鹤彻底昏死过去。
……
像是坠入了温暖又干净的温水池,伤痛、硝火全都消失了,水花温柔地亲吻着她的脸颊,洗去她脸上沾染的鲜血,擦掉了她的困倦。
这种极度舒适的感觉让安鹤心生眷恋,一时间舍不得睁开眼来面对未知的命运。
但很快,她猛地从沉溺中清醒,睁开眼睛警惕地打量周围。
是水花,确实有水花,飞溅的热水落在她的贴身衣服上,逐渐渗入没有伤口的皮肤。安鹤猛然发现自己处在一个洁白的大浴缸里,从透气窗里洒落进来的阳光,温柔得像是一层细腻而透明的金色纱幔,覆盖在她身上。
像梦一样。
确实是梦。
她的伤口消失了,不再流血。武器和黑漆漆的厂房也消失了,一切都很不合理。
安鹤扭头,看到旁边的高脚凳上摆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瓶,瓶内插了一朵火红的玫瑰花。
这不是场景里唯一的红色,另一抹红,就在不远处的躺椅上。
骨衔青慢悠悠地在椅子上晃荡,见安鹤醒了,她轻轻扭头:“水温还合适吗?我想,你现在很需要泡个热水澡。”
这是骨衔青第一次在安鹤身上用了全场景构建的能力,在和安鹤对视的那一刻,她的眼中闪过无数复杂的神色,惊叹、赞扬、恼怒、疼惜和略微的懊悔。
安鹤没有回答,但是紧绷的肌肉放松了,她沿着浴缸缓慢地滑下去,任由温热的水漫过她的脖颈、脸颊、头发。
舒适的温度包裹着她,为她编织最放松的美梦。
“别淹着了。”骨衔青说。
片刻后,水面上冒出了几个细小的泡泡。
第42章“你觉得我不应该这么拼命吗?”
安鹤再次从水面钻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一些异常的地方。她张开手指插入湿漉漉的头发,将它们顺从地撩拨到后脑勺,出声询问椅子上的女人:“我能动了?”
每一根手指都活动自如。
不仅如此,她的身体,脚尖,都没有被施加什么禁制。
安鹤眼中的惊喜一闪而过,但很快,这种惊喜被骨衔青无情地浇灭:“仅限浴缸范围内。”
安鹤放下手,躺在了浴缸边沿瘪了瘪嘴:“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骨衔青好笑地看着她:“让你动是怕你溺水,难道让你死鱼一样漂在水面上吗?”
骨衔青伸出脚尖点了一下地面,将要停止的椅子又缓慢摇晃起来:“或者说,你想让我跟你共浴,好拖着你不往下沉。”
“不必。”安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