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就再也没有主动吃过几次。
并非是买不起或者不让买之类的问题,羂索从来不在这种小问题上吝
啬,倒不如说恰恰相反,小到生活用品的抉择,大到对某些事的看法,都事无巨细,想得到我给出的答案。
“小裕礼都喜欢什么呢?”他笑盈盈地问,“我都可以满足哦。”
我给的回答也很简单。
那会我面无表情地翻了下手里的书,说我要得很简单,除此之外对其他事都没有兴趣,只要能衣食无忧地活下去就好。
事实上,我只是很清楚,最好什么都不要暴露。
系统警告过我,个人的喜好与做事风格,在羂索这种人的手里,是比刀子更锋利的武器。
他越是了解我,就越是容易从各个方面对我施加控制。
他最开始会肯定我的答案,中途再否定我,最终再将他的答案变成我的答案。
我不能给这个机会。
“这么来说你这孩子可真够无趣的。”
披着人皮的怪物很是感慨地作出这样的定论,他将手掌放在我的发顶上,像是在戏弄猎物的捕食者,压得我的头骨不得不顺着他的动作一起来回晃动。
我时常觉得,他比年幼的我更过分,在这位操盘手的眼里,恐怕所有的人都不是人,都是被称作人类,会说话会歪来歪去的娃娃。
正因如此,如何扮演好一只符合他认知里的娃娃,便是我人生里颇具挑战的课题。
而在东京校的术师面前,需要我扮演的身份则是截然相反的。
我是人类,也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二级咒术师。
那当对象是五条悟呢?
把实话当做假话说出去,将部分的真实揉进虚妄的血肉。
真非真,假非假。
只有我先混淆二者,才能骗过那双眼睛。
所以,现在也是如此。
我朝五条悟走过去,注意到他拎着一看就是从外面打包的牛皮纸袋,对方瞧着兴致不高,在我出声后,眉头才稍微松动了一下。
“你也来得太早了吧。”他嘟囔道,带着没什么波动的语气,把袋子往我面前递过来,“尝一个?”
软乎乎的大福外表很诱人。
我接住了,我不假思索地咬了下去,我眉头皱起来。
一瞬间,我以为入口的不是甜品,而是辛辣的调味料。
从没想过甜腻的奶油会变得如此呛人,回味着那糟糕至极的味道,我以复杂的目光看向面无表情的同期,算是明白他为什么会看起来那么不爽了。
这已经不是难吃的问题,几乎可以说是针对五条悟的点心刺客了。
“到底是哪家的点心铺这么激进?”我问。
五条悟把包装放在附近的树旁,言辞之间充斥着被耍了的不愉快,“神乐坂的新连锁,亏我在任务完成后赶着排了那么久的队,简直就是欺诈。”
因为在信任的店家上踩了雷,他板着一张好看的俊脸,还面不改色地说“要让杰和硝子也尝尝”“还要把难吃的标语贴在店外”之类的一听就是在闹脾气的话,直到了我把作为「补习费」的蛋挞盒放进在他的掌心,少年透露着烦躁的声音才骤然消失。
“我的建议是,请放过自己人,尽情折腾店家。”我好心地提醒他,“毕竟他们敢把这种令舌头麻木的东西卖出来,就该接受顾客的批评。”
五条悟没有说话。
他推了下脸上的墨镜,但我仍然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在我脸上逗留了数秒,随后移开,落在被自己掀开的蛋挞盒间。
松脆的酥皮与细腻的内馅搭配得恰到好处,他取出其中一个,一口咬下去,大概是甜食的安抚作用真的很有效,对方身侧那种微妙的不爽转瞬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长得好看的人似乎在吃东西时也是足够赏心悦目的,能清楚地看见少年墨镜后纯白的睫羽眨动几次,他鼓着腮帮回味着,含糊着“嗯?”了一声,微微侧过脸看向我。
“冷~掉~啦~”五条悟撇着嘴,也不知道是在指控,还是在抱怨,总之刻意拖长了声音。
我无情地回避了他的闹腾:“啊,其实刚出炉的时候很烫哦,也不知道是谁迟到的原因。”
五条悟:“……”
五条悟又不说话了,装成一副什么都没说过的样子,犹如风卷残云解决掉剩余的点心。
既然收下了「学费」,自然也没有忘记今晚预定的理由,他舔掉自己的手指上沾得碎屑,也很快说起了正事,很随性地问我是否做好了接受特训的心理准备。
而我老老实实地回答他:没有。
我不太能想到五条悟打算进行怎样的训练,因为人不能想象不曾接触过的东西,他既然是咒术界御三家的人,就算不会把家族技艺透露出来,应该也是普通术师没有接触过的——
“那这样好了。”
以轻快的语气给出答案的少年晃了晃手指,附近昏黄的暖灯大致勾勒出对方半边的脸颊,他低头看向我,墨镜下滑了小小的一截,因此我很容易就看清了五条悟充满兴味的眼神。
“先打一架,让我看看裕礼现在的水平吧~”他以半玩笑半是认真的口吻这么说。
我:“?”
我诚恳地问:“这是谋杀宣言吗?”
“欸,才不是,老子为什么要杀你啊。”五条悟挑了挑眉,明明是男子高中生,他却故意学着女孩子的说法方式,可可爱爱地说:“是测试啦,测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