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怎么能这么不公平!为什么不能给予它这种天赋!
塞拉菲尔能看清底下每只魔的表情,但懒得去猜它们临死前的所思所想,渺小的虫子,就该时刻做好被碾死的准备。
他手臂一挥,剑光落下,同时如山般压顶的重力碾压下来。很快,所有魔都会被碾为肉泥。
早知道就不该去招惹这头魔龙,他想做深渊之主就让他做不就好了,相安无事,
它们还是统领一方的侯爵。为了大魔的一时高傲,被弗拉兹蛊惑,现在就要变成火山平原的饲料,简直太愚蠢了。然而铡刀已经落下,后悔也晚了。
突然,它们感觉身上一轻,金色剑光被另一股强大的力量震得四分五裂。
塞拉菲尔在对方出现的同时就发觉了,但他没有冒然补剑,因为这股力量罕见地能给他带来些威胁感。
要打自然也能打,就是会费劲些,而他自始至终的目的就是杀掉撺掇皇帝杀龙取核的弗拉兹而已,若是同对方打起来,让它跑了,反而是舍本逐末。
塞拉菲尔想着,目光望向对面的空中,一个人影正凌空站在那里,安静得让人猜不出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那人穿着黑衣长裙,头戴兜帽,帽檐垂下,只露出没有血色的苍白嘴唇和皮肤。红如血般的长发披在胸前,垂下的两手交握放在身前,裸露的双臂上画满了黑色的咒纹图案,看不出是什么作用。
比起恶魔,对方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正在苦行修炼的教徒。
“公爵!”底下的四魔,包括弗拉兹,全都挣扎地爬起来,单膝跪地,恭敬地垂首行礼。
“久仰大名,”塞拉菲尔轻声说,语气里没多少尊敬,同时打量着传说中神秘的三公爵之一。
“你不能杀了它们,”女声意外地低沉,语气平静得不带一丝情感。
“我以为强者杀弱者是深渊里的天然法则,”塞拉菲尔略带嘲讽地说,“看来不管地上还是深渊都有特权阶层。”
“三公爵之下,六侯爵统领十二伯爵,分管数层深渊领主,如果全部死掉,会引起巨大的混乱,”女公爵丝毫不受嘲讽影响,平静而冷漠地陈述道,宛如宣读律法的机器,“要更替爵位必须层层一一挑战,这是魔神定下的律法,不能改变。”
“阿穆拉侯爵的死可以不追究。到此为止,金龙塞拉菲尔那亚拉。”
“我不是金龙。”他的语速缓慢,吐字冰冷而清晰。
“就算你改变了鳞片颜色,也改变不了身体里流淌着金龙血脉的事实,”女公爵说,“回到地表,遵循魔神留下的旨意。”
轻而沙哑的嗤笑打断了它的话,塞拉菲尔嘴角勾起,眼底却冷得吓人,“是谁先打破了魔神的律法?介入地表,蛊惑帝国皇帝,杀金龙取神核?你们恶魔不守规矩,却反而处处让我守规矩,这是什么道理?”
女公爵停了下,继续说道,“如同三公爵是深渊秩序守护者,金龙作为地表秩序的守护者,原本应该避世,但它爱上了人类,无法再公平地守序,导致律法催生出了新的守序金龙。不管最终的屠刀是由谁挥下,你父亲的死是必然的。”
“失去金龙,地表的秩序已然开始崩毁,趁现在还有挽回的余地……”
“必然?谁规定的必然?”塞拉菲尔轻声而不容置疑地打断对方的话,呼吸急促起来,灰色眸子射出的目光如有实质的冰箭,“我父亲一直尽忠职守地待在龙岛,而魔神定下的所谓律法却要因为它爱上了一个人而处它死刑?如果这就是律法所追求的公平,那么打破了又怎么样?”
“律法被打破,秩序倒向混乱,深渊和地表重合,混沌就会重临,”女公爵平静地陈述道,“到时候魔神重临,世界将会迎来又一次大清洗,数以万计百万计的生灵会因此而死。金龙,你真的要因为个人的恩怨而把世界拖入死亡吗?”
“大清洗?”塞拉菲尔眯眼,女公爵没必要唬他,所以一直存在于童谣里的传说竟然是真的?
“金龙,回到地表,履行你的职责……”女公爵没说完,再一次被对方打断。
塞拉菲尔垂着头轻轻笑了起来,然后笑声越来越响,他猛地抬起头,提剑朝下一劈。
“律法不公,破了又如何?魔神要乱杀无辜,我就屠了这邪神!”
他的速度太快,女公爵想去阻拦已经晚了。从公爵出现开始,一直以为自己稳了的弗拉兹猝不及防地被金色剑气劈成了两半,同样变成两半的还有藏在心脏中的魔核。
塞拉菲尔紧握长剑,防备可能动手的女公爵。然而对方只是沉默地望着死掉的弗拉兹,半晌后轻声问,“在见识过神的力量后,你竟然还觉得自己能屠神吗?”
塞拉菲尔闻言,目光骤然一凛,几乎立即想到了白色液体中古怪的力量,以及那把暴虐的刀。几个侯爵的实力远不如他,却还敢计划谋杀,背后果然有三个公爵的授意。
“只是神留下的一部分躯体,甚至只是浸泡过神之眼的液体,里面蕴含的仅仅是溢散的一点点神力,于魔神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她抬起头,透过遮住眼睛的帽檐望向年轻的金龙,轻声问,“你还觉得自己能屠神吗?”
“不管能不能,我敢一试。”
女公爵沉默良久,苍白的嘴角似有若无地勾起,同时身后的空气泛起涟漪,身影逐渐消失在其中。
“希望在大清洗来临的时候,你也能践行自己的诺言。”声音随风飘散在夜色中。
塞拉菲尔垂眸望向地面,那里只剩弗拉兹的两截尸体,其他三只失去踪迹的魔显然是被女公爵顺道带走了。
不过罪魁祸首死了,其他附带品死活都无所谓,而且他目前还不想跟三公爵闹僵。
三只魔被随意丢在了某层深渊,女公爵则跟来时一样,孤身回到了避世的地方,被称为神寂之地的旧皇宫遗址。
这里是魔神以前待的宫殿,在祂于王座上陨落后就变成了魔神的神庙。
女公爵不紧不慢地走过悬浮在铅灰色云海之上的长桥,踏上宽阔的石阶,走进大殿,里面背身立着两人,同样是黑袍披身,兜帽低垂。
它们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是在做祷告,而面向的方向却是一个华丽的王座,高高矗立在大殿上。
“你见过他了?”左边短发的公爵问。
“你觉得他能做到吗?”右边垂着银辫子的公爵接着问。
“不管能不能,我们都只能相信他了,不是吗?”女公爵走上前,跟它们并肩而立,“神刀夜夜异动,现在不知去向,就是祂已经回来的最好证据。大清洗已经无法避免,唯一能救所有恶魔的只有……”
它停下深吸了口气,声音里竟然带上了点畏惧的颤抖,很轻地嗫嚅,“弑神。”
“他抵御住了神之眼液体的侵蚀,也许还有一线希望。”银发公爵说。
“虽然很渺茫。”短发公爵轻声叹息。
……
被各方势力大佬计划谋杀的魔神大人此时正站在熔岩城大街上,仰头望着公告栏,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