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斯:“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针对我?”
霍景盛眉心微蹙。
是啊。
为什么针对她。
不是为了乔宴寻找母亲的事,彻夜不眠过吗?
但为什么乔宴的母亲来到了面前,却如此不甘不愿不想她进来?
霍景盛压低声音:“他手术在即。”
“情绪不能起伏。”
“手术之后再谈。”
尼克斯松了口气:“…这样啊。”
“还是你周全。”
周全是真的。
但紧紧只是为了周全吗?
霍景盛不愿深思。
因为还有别的。
霍景盛再不愿承认,此刻也无法逃避自己内心深处的深渊执念——
人无法具体地痛恨自己,只能够具体地痛恨他人。
霍景盛清楚地,在尼克斯身上,看见了那个一再来迟的自己。
他恨尼克斯没有早点找到乔宴。
其实是恨自己没有早点找到乔宴。
乔宴后背受过家暴凌虐的痕迹,到现在都没有消失也永远不会消失。
每看一眼都是对时光的痛恨,和对自己的凌迟。
林琅有一次提议:“可以植皮消除疤痕。”
霍景盛几近应激地拒绝:“让他再痛一次?!”
林琅连忙闭了嘴,后来再也没提过。
林琅以为,人类都喜爱完美的东西。霍景盛也不例外。
那是因为他不知道,夜深人静霍景盛啄吻乔宴背脊的伤痕时,神情有多疼惜。
——疤痕触目惊心。
霍景盛却从未想过掩盖。
那些伤痕全是他来不及篡改的故事。
他此刻以此来虐待尼克斯,就像他疯狂地啄吻那些隐秘的陈伤时,一遍一遍地以此来虐待自己,报复自己。
他有罪。
和尼克斯同罪。
两个罪人在同一屋檐下,波涛暗涌、针尖麦芒地相处了一周。
尼克斯嫌霍景盛限制太多,管得太宽,不信任自己。
霍景盛嫌尼克斯殷勤太过,无处不在,抢自己的活儿,使原本宽阔的病房显得无比拥挤。
许舒和总被波及,却无可奈何。
唯暴风眼里被众人捧在手心,争相竞宠的乔宴,无知无觉,天真懵懂地,对许舒和真心夸赞:“哥哥和阿姨也是忘年交吗?”
“两个人总是互相帮助做同一件事。”
“感情真好!”
许舒和摸着乔宴的软发,笑道:“对。”
“就像伯母和小宴。”
“忘年交呢。”
积雪又厚了一层的时候,乔宴的孕肚终于二十六周过满。
翌日上午,就是手术的时间了。
乔宴终于有些后知后觉的害怕。
但他的害怕仍然不是因为要手术。
仅仅只是因为,他无意间在网上刷到了医疗事故的视频——
有患者做手术,在麻醉上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