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想把许大舅收菜的生意挤兑黄,逼得村里人不敢再把菜卖给他。
没想到许大舅另辟蹊径,不收菜了,反而改为成立什么联产小组,带着一帮人种地。
虽然说参加联产小组的都是村里最困难的人家,有的是寡母拉扯着一群幼子,有的是老的老小的小,家中没有壮劳力,还有是家里有老病号……
林林总总的,总之要不是家里过不下去,人家也不会参加这个所谓的“联产小组”。
可就是一群老弱病残,硬生生把联产小组办了起来,还办得越来越好,光是这一段时间买菜的收入,就看得人眼红不已。
眼见村里越来越多的人家想加入联产小组,许金财想故技重施,把联产小组的地给挖了。
但许金财前脚带人大半夜把田里的土挖了一块,后脚一群人扛着锄头钉耙围了他家的二层小楼。
“许金财你个畜生!你给俺出来!”
瘦巴巴的老头子挥舞着钉耙,在许金财家的大门上砸出了一排小坑。
“许金财,你不让俺们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穿着打满了补丁衣服的女人捡起块碎砖,高高抛过许金财家的院墙,隐隐约约能听到里面“哎呦”一声痛叫。
几个小孩爬到许金财家院外的树上,一手抓着树枝,一手拉开腰带,松松垮垮的裤子落到脚面,掏出小鸡鸡,对准了院里的人就撒尿。
天降甘霖,许金财被浇了一头,气得破口大骂:“小王八蛋,老子打死你们!”
话音未落,有个手脚慢的小孩好不容易才解开打了死结的腰带,急匆匆地就朝院里尿去。
许金财正说话呢,被精准地滋了一嘴,恶心得他“呸呸呸”直吐。
几个老太太往地上一坐,拍着地就大哭起来。
“哎哟哟俺那个老天爷啊,这是不给俺们活路了啊啊啊……”
老太太们是练过哭丧的,唱起来那叫一句三拐弯,余音绕梁,不知道的还以为许金财家的人都死光了这会儿正出丧呢。
许金财气急败坏地扯开院门,跳着脚地骂:“滚!都给俺滚!再不走,俺和你们没完!”
“你和谁没完?!”
许大舅上前,一巴掌推了他个趔趄。
“俺是不是和你说了,再敢来闹事儿,俺就往死里收拾你?”
许金财踉跄几步,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脚。
他对许大舅是又恨又怕,对着别人敢耍横,可对着许大舅,心里就有点发憷。
一方面是因为他以前被许大舅打出心理阴影了,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许大舅和这帮农村土包子不一样,他是退伍兵,不少战友在城里当领导。要是比后台的话,许金财还真比不过。
面对许大舅,许金财色厉内荏地说:“俺找你闹事儿了?你讲不讲道理,那地是你家的?”
许大舅毅然道:“联产小组的事就是俺的事,你挖俺们联产小组的地,就是和俺过不去!”
许金财无赖道:“什么联产小组,俺不知道!俺就知道,现在分田到户,只有家庭联产,没有小组联产,你别想拿这种话来唬人!”
许大舅不和他纠缠,直接说:“那你现在知道了!以后都不准动俺们联产小组的地!”
许金财说:“俺动了又咋样?你又不是村干部,你能拿俺咋样?”
许大舅沉声道:“那俺就要找乡里好好说道说道你家的砖窑了!”
许金财心中一跳,勉强镇定道:“你说这个有什么用?俺家砖窑好好的,你找谁说也没用。”
许大舅冷哼一声:“你盖轮窑用的是村里的地,足足用了三十亩地!当时说好了每年每亩地给村里上交四十块钱,一年就要交一千二百块钱——可你开了三年砖窑,交了几个钱?”
许金财心虚道:“这和你没关系。”
许大舅说:“咋就没关系了?你不交钱,大队部就没钱给村干部发工资,也没钱给村里修路,你说有没有关系?”
许大舅以前是生产队长,对村里的事了如指掌,许金财见糊弄不了他,破罐子破摔道:“那你说要咋样?反正俺干砖窑是赔钱的,没钱交村里。”
许大舅不听他胡扯,要是砖窑不赚钱,许金财家能第一个就在村里盖起二层小楼?要知道这会儿全县也没几户人家能盖楼的。
当然,要是让许金财解释,就是烧好的砖卖不出去,不值钱,为了不浪费,只好拿来自家盖房子用了云云。
但这话只能糊弄三岁小孩,连小学生都骗不过去。
许大舅说:“你没钱交村里,那你的砖窑也别开了!正好把地腾出来,也省得好好的田都被你挖废了!要是大队不管,俺来管!俺去找乡里,让乡里的干部来管!”
许金财怕许大舅真把这事儿捅到乡里,连忙说:“别,别……俺交钱,交钱……你别去乡里,俺以后不动你们的地行不行?”
许大舅断然道:“不行!你咋把俺们联产小组的地挖出坑的,你就咋埋回去!”
许金财说:“行,行,俺马上就叫人去填。”
许大舅又说:“你还得跟俺们联产小组的人道歉!”
许金财争辩道:“他们差点把俺家砸了,还让俺道歉,凭什么?!这帮小兔崽子还拿尿滋俺了!”
许金财扯着被尿得湿漉漉的衣服让人看,许大舅不耐烦地说:“童子尿治百病,你哪那么多的事儿?腻腻歪歪的,矫情!”
许金财被气得脑袋都发懵。
什么叫童子尿治病?什么叫他事儿多?到底是谁矫情啊!
许大舅催促道:“快点,俺们还有事,没时间跟你耗!”
许金财恨恨地看了许大舅一眼,转过身,晦气地对众人说:“道歉,俺道歉,对不住,俺不该挖你们的地……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