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裂犹悬玄舰横,
梵音寂后万骸鸣。
泪凝帝胄山河重,
血染袈裟玉露轻。
痴语欲温寒甲胄,
昙花空坠冷旃旌。
碑衔斗柄孤城侧,
夜海茫茫待启明。
菩萨法相消散,佛光敛尽,只留下天穹那道狰狞的裂痕与其中沉默悬浮的星舰巨影,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龙原平台幽蓝光芒稳定下来,方尖碑怀表散着恒定的微光,成为这破碎天地间一个奇异而关键的坐标。
李世民的声音,带着一种强行压抑了巨大悲怆的沙哑与决绝,在废墟上回荡。
他的命令清晰而冷酷,每一个字都像砸在焦土上的重锤,敲打着幸存者的神经。
尉迟敬德抱着昏迷的李淳风,领命转身,脚步踉跄却异常坚定。
残存的东宫亲卫、还能行动的将士们,开始艰难地执行命令,搜寻同胞,传递消息。
劫后余生的长安城,没有欢呼,只有一种死寂的忙碌和深沉的恐惧。
太极宫废墟上,李世民强迫自己从儿子消失的虚空中收回目光。
那目光,仿佛被龙原的幽蓝光芒灼伤过,带着深可见骨的痛楚,却又在帝王的意志下淬炼出冰冷的钢铁。
他转身,脚步踏过滚烫的瓦砾和未干的血迹,每一步都异常沉重,却又异常坚定。
他的目标,是西北方那升起的金属平台,是那矗立的方尖碑——
那里,或许藏着敌人为何而来、如何应对的秘密,也藏着大唐存续的一线生机。
就在他迈步的瞬间,他的视线不可避免地扫过了那处半塌的楼阁——林悦所在的位置。
林悦的心脏,在李世民目光扫来的刹那,几乎停止了跳动。
那目光深邃如渊,里面翻滚着她从未在史书上读到的、属于一个活生生的人的巨大痛苦、无措、责任重压下的孤绝,以及一种被命运巨轮碾过后的茫然。
这眼神,远比任何帝王的威严更让她灵魂震颤。
她看到了!她看到了他紧握蟠龙柱时指节的白,看到了他虎目中强行压抑的泪光,看到了他挺直的脊背下那无法掩饰的、源自灵魂深处的颤抖!
那不是千古一帝,那是一个刚刚失去了儿子、却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的父亲!
“陛下……”这个名字带着滚烫的温度,在她心底无声地呐喊。
之前那颠覆世界观的震撼——“金身童子转世”、“观音捧珠童子”的真相——此刻在这汹涌澎湃的情感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冲过去!到他身边去!
这股冲动是如此强烈,几乎冲垮了她作为现代人的所有理智堤坝。
什么历史进程,什么身份差异,什么僭越礼法,统统被她抛在脑后。
她只想用自己的一切,去抚平他眉间的刻痕,去分担他肩上的重担,哪怕只是……
只是让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在面对这末日深渊!
她猛地推开身前摇摇欲坠的窗棂,不顾飞扬的尘土和可能存在的危险,跌跌撞撞地冲下了摇摇欲坠的楼梯,朝着李世民前进的方向,朝着龙原平台,不顾一切地奔跑过去。
“婉儿小姐!”一个忠心耿耿的老嬷嬷试图拉住她,却被她决绝地挣脱。
她的眼中只有那个在残阳与诡异天光映照下,一步步走向未知命运旋涡的孤高背影。
李世民听到了身后急促而踉跄的脚步声。
他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他能猜到来者是谁。
此刻的他,心如同被掏空后又填满了冰冷的铅块,沉重得几乎无法呼吸。
儿子的离去,是神佛的旨意,是劫数的安排,他无力抗拒,但这股巨大的失落感和身为父亲却无法保护至亲的无力感,啃噬着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