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半晌,说:“一年。”
于是颂慈仙尊嗤笑一声,说道:“那为何不像之前那般,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你如今去招惹她,可知后果如何?”
颂慈仙尊说:“谢迟云,你同我和她父亲承诺过,不会再让她陷入像是无忘川那般的死境。”
“他只有一个女儿,而我也只有这一个徒弟。”
仙舟在长风门外停留,而来自仙尊的灵力威压却生生将他按在原地。
他平静地说:“我不会违背承诺。”
颂慈仙尊脸上闪过一丝讥笑,正欲开口,却被他打断了。
“但是仙尊,”二十二岁的谢迟云垂着眼,声音低缓,“若是她主动来寻我……我永远无法做到漠视。”
习道院中隔离灵力的阵法破碎。
谢迟云慢慢抬起手中长剑,与此同时,他的身后也显出一道银色巨剑的幻影。
叶怀昭慢慢睁大眼眸。
她曾经见过谢迟云使用无象剑法,可他一向只用前几式,从未正儿八经地用出最后一式。
——恰巧,叶怀昭如今所用的天地炉鼎阵法,唯有这无象剑法的最后一式可将其斩破。
谢迟云未持他曾经的神武,手中只有灵力幻化而成的长剑虚影,可半空中却忽地响起龙吟似的嗡鸣剑啸,雨丝刹那间停滞。
在这一瞬间的凝滞中,半空中谢迟云的巨剑虚影斩下——
似是裹挟着惊涛骇浪,似是有巨山倾倒,浩大的声势下阵法轰然破碎,赤色的灵力流光旋转着飞向远方。
叶怀昭下意识地闭上眼睛,那凌厉至极的剑气却没有如同她所料的那样落在她的身上,而是如风一般,将她裹挟着推出场地。
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慢慢响起。
“师妹,是我胜了。”谢迟云垂着眼睛,定定看着她,“你之前所说的‘互不干涉、各走各路’——”
他一字一顿说:“我不接受。”
叶怀昭怔怔地望着他决绝的神色。
灵力早
已在两人的对峙间尽数湮没,于是雨丝毫无阻拦地将他们的满身衣衫浸湿,湿润的水珠沿着脸庞滑落,像是泪,也像是血。
嘈杂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轰鸣,光芒在眼前炸起,灵力耗尽的疼痛夹杂着境界松动的酸胀同时传递至大脑。
叶怀昭的喉咙发涩,脑海中燥暑的蝉鸣与面前的夜雨交叠重影,哗啦哗啦的河水与雨幕的声响交织。
炽热的日光、幽冷的深夜、潮湿的青石、粼粼晃动的水光。
过去与现在重叠。
叶怀昭的喉咙动了动,忽地毫无征兆地扯住了谢迟云的衣领。
——记忆中的少女不满地撇开长剑,伸手拉过少年。
墨发淡眸、眉眼清隽的两个人同时顺从地俯身,额间朱砂痣殷红勾人。
叶怀昭盯了片刻,冷不丁道:“师兄,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她的手臂勾在师兄的脖颈上,轻轻抬首。
叶怀昭心中的犹疑不定在此时皆被雨水冲刷,那些畏惧、迟疑、害怕……
最终变成一个落在他唇角,试探般的吻。
“从现在开始,我要你永远不会推开我。”
——他们坠落于水与日光交叠的粼粼伏日之中。
第36章第三十六章“因为我现在勉强有点喜欢……
浑身被雨水浸透的两个人躲进了习道院后方的简易屋棚中。
比武切磋时经常有人受伤,而药堂与北林峰相距又远,于是便有弟子干脆在习道院后建了处屋棚,能够简单处理伤口。
戒律堂的弟子姗姗赶来,照明的符文咒法在天边燎起一片火光,嘈杂吵闹的搜查声不断传来。
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板,没有半点灵力的叶怀昭懒洋洋地窝在白藤交椅上,指挥还有余力的谢迟云在周围布下混淆视听的阵法,抹掉他们两人的灵力痕迹。
其中有一道阵法的等阶很高,谢迟云依言布下后,转头去问玩灵盘的师妹:“这道阵法师妹是从哪学来的?”
叶怀昭头也不抬:“小春。”
谢迟云“噢”了一声没再说话,叶怀昭反而抬起头。
她眨了一下眼,故意说:“师兄怎么不问小春学这道阵法是为了什么?”
同样也没什么的灵力的谢迟云低头将自己的衣衫拧干挤水,闻言配合地问:“桑师妹学这道阵法是为什么?”
叶怀昭弯了弯眼眸,黑玉般的眼眸中闪着狡黠的笑意:“为了防止我们两个说悄悄话时被你听到。”
谢迟云在屋棚中转了一圈,找到几件大约是药堂弟子特意放在这里的干净外衣。
他拿着外衣走向白藤交椅上的叶怀昭,一边继续配合地问:“师妹和桑师妹说什么悄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