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子邑反应前所未有地快:
“你又对得起王爷吗?”
是了,他既然目睹了全过程,大可以半道奔出来——
他战力和胡卿言不相上下,南殿与之单打独斗,更胜一筹,昨夜他手里十几个人,胡卿言身边,她虽没有细数,但绝对没超过十个,加之又在京城,一呼百应,要再次擒获他,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两人对目不言,但谁也没有挣脱。
言子邑未曾想到,会在王府里与邢昭这般对视——
这样荒诞却又直接的对视。
“你们二人是如何对不起我?说来听听。”
靳则聿从一侧院门踏进来。
言子邑的眼皮却不自觉耷了下去。
揣摩刚才两人的对话,竟然显得如此暧昧不定。
邢昭并不避王爷,而是将目光持续打在她脸上。
“确有一事……”
言子邑垂落的双目一抬。
“此事,是关于胡卿言……”
邢昭是一句一顿,听到“胡卿言”三个字,言子邑感到身体僵硬。
似是一种等待铡刀落下的本能反应。
邢昭背在身后的手抬起,像王爷的方向躬身行礼:
“禀王爷,归军时,胡卿言……”
他似再有意一顿:
“手底下有一名副将,便是适才堂间议过,名刘烈,胡卿言被俘,曾私下对霈忠提出,望放过他手下两名副将,因妹子于军中全身而退,是受他胡卿言恩惠,我不想欠他人情,故而在书房议事时,属下之议,实有私心,先向王爷告罪。”
邢昭说到此,斜目看向言子邑:
“王妃婢女常乐,曾代妹受辱,在程阆军营时,因这个刘烈相助,险得脱身,回军时,王妃曾托我让常乐照料他的伤势……我答应了,故……在我二人看来,这是一桩两全的事,因昨日事机,昭正同王妃商量此事,只是一涉胡卿言,二涉常乐姑娘的身份,未同王爷详说,故觉对不起王爷。”
言子邑眼前突然有一万只羊驼狂奔而过。
一颗心简直要蹦出胸口,又被邢昭的话硬生生地塞回去。
他的“确有一事”,和“事关胡卿言”显然是故意——
但他面上没有半点胡诌的姿态,心平气和。
仿佛刚才他们两个讲的,就是这么一回事。
突然想起回军那天,靳则聿也是这般从帐间走来,问他们在说什么。
邢昭立刻引那位将军“言语过失”,劝谏得不着痕迹。
他们常说胡卿言和邢昭相类,言子邑今日才真正有所体会——
这“随机应变”这一项,邢昭也有,只是更正气些。
“商量得如何?”
“嗯?”
靳则聿是看向她,言子邑被问得一愣。
“这个刘烈。”
靳则聿是提醒的语气,“你们既已‘商量’,便说来听听。”
靳则聿这个问题她想过,是在阳村坝看见他把自缚的程阆扶起时,一闪而过的思路。
但没有组织过语言。
此时靳则聿这种“分开审讯”,更像人性博弈,言子邑只能硬着头皮道:
“这个……换个思路,王爷是不是能够通过这件事,彰显一个优秀的政治家的风范。”
“比方说。”
靳则聿微一摆手。
瞬间来到逼死人不偿命系列之“引经据典”环节。
她典少,常规来源只能是电视剧:
“这样,比方说,王爷,一般这种典故很多,就是敌方的统帅被杀或被俘了之后,敌方的其他将领宁死不从,然后我方将帅‘心赏其勇’,上前松绑,让他走,然后这时候这个人就犹豫了,然后敌我双方都大受感动,旁边一圈人说,‘恭喜谁谁又得一员上将’,然后收归麾下这种,提拔重用,类似。”
她几乎要被自己的“然后”所噬——
靳则聿积年历练,在这个上面的反应简直登峰造极:
“孟德义释张辽,英布归高祖,此皆宇内成名将帅,这个刘烈何功啊?”
“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