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如此乍然一转,不但那听差猝不及防,连身边的刘烈以及走进来的红莲也是愕然。
屋内一时死寂。
刘烈不知所措,将那张倒了的六角桌案扶起,又将地上的书册一本本拾起来。
拾到最后还差几本,胡卿言把了一下他的臂膀。
接着又揣着平日里的那笑:
“他们内官文书上比不得腹笥盈库的文臣,却不乏好手,若是想要知道端的,自己派人来便是。”
说完自己从地上捡了一本。
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对着进来的红莲道:“你来了。”
“头有些沉,”胡卿言示意了屋外的小院:“摆盏座灯在外头石台上,我吹吹。”
……
曾大夫来时着了一身道袍,举止娴静温和,王府被围与否像是同她没有太大的关系。
打量了一眼青莲在屋内忙前忙后的身影,诊完脉随口问道:
“王妃平日里也就这么一个丫头在屋内服侍?”问完似觉多嘴,“或许我不该这么问。”
“没什么该问不该问的。”
言子邑和缓道:“我本不喜屋中人多,原本还有一个,但府内情形曾大夫想必也知道,各自忙去了。”
曾大夫点点头,“王妃脉象……尺数而浮,平日里应偶觉如坐舟中,察王妃舌象,苔黄,边尖红,白睛泛赤,热邪犯肺,兼有湿热,是起病之象。正巧我这儿领了两个仆僮,给夫人煎药,夫人按方服药便是。”说完提袖向门外头示意了一下。
言子邑听着这个简直已经病入膏肓。
什么权谋诡斗也不要参与了。
此生唯一该做的就是养生。
药到了晚间才煎好。
青莲听大夫这么一说,骨朵了一张嘴逼视她要她喝下去。
嘴里虽不敢大声,一直在数落胡卿言。
言子邑只好就当喝了一碗正柴胡,预防感冒。
咕噜噜地灌了下去。
但不知是怎么回事,一碗喝下去,眼皮异常沉重。
加上天气寒冷,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
筋骨使不上力,倒头就想睡过去。
睡着睡着觉得身体摇晃不止。
脑中浮出大夫的那句如坐舟中。
想心理暗示这种东西真的强大,白天不觉得,睡着就觉得了。
但不觉得在舟里,倒像是在马车里。
强睁一下眼,见到一把雪亮的匕首。
正震惊,一双手捂住了她的嘴。
她敏感到这是一双女人的手。
她逐渐认清了这个狭小的空间,确定是在马车里,手的主人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言子邑仔细看了一眼,问:“怎么是你。”
紫覃移开手:
“王妃见罪,江湖闻业,秦司卫都能攀上些关系,是以曾大夫肯援手,王府中又有安插。秦司卫说他当着众人的面,投靠了胡卿言,怕旁的人来,王妃不信任,王妃见过我,说无论如何,要同王妃见一面。”
言子邑摸了一下额头,人尚还有些迷糊:“你们给我下的什么东西?乙醚吗?”
马车颠簸了一阵,外头沉暮冥冥,马车走过一段街道,房屋错落,人来人往,似是很乱,又不像是下摊收拾的人,更像是预备赶路的人。过了一道丁字口,马车一转,往右又是一段城墙,这段城墙压着黑,道上也没有灯,两旁的树看不清轮廓,只像列了阵,仍有零星枯叶下来,直再走了一会儿,见前头黑影中似乎有人。
只有一杆火把。
老秦在临城门的巷里指挥着。
言子邑看到两辆车,正从一辆马车上搬过一个人置在一辆木板推车上。
那车掩满了稻草。
秦霈忠看见了她,就走过来,颧骨一皱,是一副想要开口解释又不知从何入手的神情:
“我……是这样……”
“我从来没怀疑过你会背叛王爷。”
言子邑止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