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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一 吟到真詩喜欲狂(五)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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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6素瑤知道這些事之前,朱慈烺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因為這事就連吳甡、孫傳庭這樣的親信大臣都不能說。如果真去找他們商量,非但不會得到有用的建言,反而會被人家從心底裡看不起。

因為很可能,他們本身就是這件事的推手。

皇權、臣權就如黑與白組合成的陰陽太極圖。當兩者處於平衡狀態時,兩條陰陽魚和諧遊動,太極圖推而轉動,達到天下太平的效果。這就是為何歷史上的明君大多強調“納諫”,因為“納諫”本身就是君權的退讓,幫助臣權振作,推動整個天下完美運作。

皇帝強勢如太祖、成祖、世廟,或是宰輔強大如夏言、徐階、張居正,都會導致國家陰陽不調,甚至陰陽相沖。重則屢興大獄、血流成河,輕則因人廢言、政務凋零。

宰相要調理陰陽,正是源出於此。

跟6素瑤這個幾乎什麼都不懂的人說完,朱慈烺也輕鬆了許多。人類總是需要同伴的,這種社會屬性鐫刻在每個人的基因之中。

“殿下,按現在該怎麼辦?”6素瑤問道。

有時候世事就如同開卷考,所有東西都放在面前,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出正確的應對行為。

“當然是交給有經驗的人去做。”朱慈烺心中泛起一絲溫暖。

普天之下,誰的黨爭經驗最豐富?誰十七歲就介入黨爭?誰在黨爭中又當選手又當裁判?誰被結黨的大臣玩得頭暈眼花樂此不疲?

當然就是崇禎皇帝。

朱慈烺只是簡單地說了說江南和朝中的風向,提到了錢謙益下獄待勘。崇禎帝便以其豐富的經驗、敏銳地直覺,一針見血說道“這是黨爭!”

準確地說。這是黨爭的第一階段秣兵厲馬,紮營佈陣。

不用過多久,就會呈現出大明黨爭的第二階段各方人馬就位,紛紛上表,劃清界限,亮明身份。

最後才是世人普遍知道的第三階段,大決戰雙方互相攻訐對方乃是禍國殃民的罪魁禍,指責對方結黨營私。擺出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姿態,等待皇帝做出最終裁判。

在這個過程中,皇帝偶爾還要用廷杖、詔獄來解決一些區域性戰鬥,殺一些六品七品的爪牙小官,流放一些四品五品的主力骨幹。最後的大決戰則是一品、二品的主帥干將對陣,勝利者或是巋然不動,或是位極人臣;失敗者或是自請致仕、或是捉拿下獄。

決戰之後。有人死灰復燃,有人補缺上位,有人無端歸隱……等戰場打掃完畢,朝中入閣的入閣,坐堂的坐堂,收拾人馬。準備下一次黨爭。

“皇太子打仗、民政都有可圈可點之處,只是這朝爭卻非他一介孺子能夠掌握的。”崇禎終於等到了在皇太子面前展現帝王之術的機會,興奮之情不亞於拿到了北直方面的捷報。

他以前最恨的就是大臣結黨,對於黨爭簡直深惡痛絕。不過這回嗅到黨爭的氣味,倒是頗為期待。

“我兒當好生學。以免日後主政,被奸臣所誤!”崇禎說得豪氣干雲。好像忘了自己曾經說過“文臣各個可殺”的話。

“兒臣謹遵命。”朱慈烺目的已經達成,告辭而出。他本想給皇父一個充滿崇拜的目光或者表情,無奈臉部肌肉略有僵硬,而目光清冷已成自然,索性還是不要畫蛇添足。

崇禎帝果然是個老手,在第一階段閉口不言,彷彿什麼都不知道似的。他要等到第二階段,人馬到位,才能判斷誰是君子,誰是奸臣。

殊不知,一旦決策者預設了立場,然後對號入座,就表明自己已經被拉下了水。

一旦皇帝下水,那太極圖上的陰陽魚也就亂了。

最終結果不論誰輸誰贏,都是大傷國家元氣。

而且崇禎當了十八年皇帝,陪大臣們玩了十七年黨爭,完全沒有想到“資訊不對稱”。他以為對自己的大臣瞭解頗深,實際上每次殿試能記住三鼎甲的名字就很不容易了,對於文官之間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人情動態,比6素瑤的程度還不如。

而且一旦開戰,文官們會擺明立場,但這個立場卻不是人人都能看出來的。有的故佈疑陣,有的裝作中正,有的貌若忠厚,有的明褒實貶。這些人任選一個放在後世,都有文學大家的實力,之中更有很多人被後世推崇為“儒學宗師”、“文壇領袖”、“思想大家”,隨便一篇奏疏都可以作為大學語文課的教學材料。

崇禎真有讀盡雅意的文字敏感?真有看穿煙霧直抵實質的智慧?

……

這個簡單的傳球卻讓原本想見識皇太子手段的閣臣們坐不住了。

先是李遇知覲見朱慈烺,以致仕來試探風聲,被皇太子擋了回去。然後吳甡講《春秋》的時候,有意無意地說些黨爭誤國的老段子,朱慈烺仍舊不接鈴子。

再然後,孫傳庭請去北直督師,被朱慈烺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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