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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六 一鴉不驚城鼓低(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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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時,三位營官到了朱慈烺面前,肅立聽令。

朱慈烺看著燒掉的情報化成紙灰,在空中飛散消失,方才道“單寧,你部即刻出井陘入山西,佔領盂縣、樂平,扼守要道,做好固守準備。這回新鑄的三十門一七式二型火炮也交給你帶走。那邊多山多關隘,一定要守好。百姓裡面,留下工匠和農民,我這邊會盡快派親民官過去負責庶務。”

“遵命!”單寧應道。

“二營駐守滄州,密佈村寨,多建炮臺、倉庫。”朱慈烺又道。

“遵命!”

“一營抓緊時間進行新兵訓練,駐守深州,側衛真定。從今以後,東虜不要再想南下一步!”朱慈烺堅定道。

蕭陌自然也是昂然應諾,不過心中還是有些失落。深州地處滄州和真定之間,看似個居中突破的好地方,實際上只要沿滹沱河據守,東虜只能從滄州、真定這等沿海、靠山的方向進攻,否則一旦無法及時突破,就是三面夾擊,最終陷入滅頂之災。

為了能夠獲得更大的戰略地位,蕭陌比任何人都迫切希望一營的戰鬥力能夠迅恢復。如此一來,深州就能居中突破,吸引東虜大軍,好讓三營偷襲保定,二營偷襲天津了。只要步步為營壓下去,收復神京不過就是一兩年內的事。

朱慈烺安排好三大主力的駐防,又派人傳令給駐紮在徐州的羅玉昆部,命其適當擴充部署,兼防河南方向。上回進攻淮安雖然沒能拿到劉澤清,但是佔據了出海口,清理了徐州到淮安沿途的山賊土匪,也算是小有收穫。

現在河南遍地是山匪土賊。毗鄰兩縣往往就是不同的天下。不過靠近山東這邊,因為有河南巡撫桑開第和總兵丁啟光坐鎮,尚無大股土匪騷擾過界。論說起來,這桑開第名不見經傳,但是在城防和安民還是頗有手段,光復歸德府之後。竟然短期內組織農民開墾,沒有坐等援兵,更沒有坐以待斃,讓朱慈烺對他的感觀更好了一層。

不過傳統的行政手段肯定不能跟山東高效的民政系統相比。

到了九月份,各工坊的生產能力有了顯著提高,這主要是工匠經過了磨合,水平有所提升,又因為有專門的人才研究技術改進,但凡有效果就投入生產之中進行檢驗。就技術轉化生產力而言。眼下的效率恐怕比太平時節更高。

如果讓朱慈烺來分析,那麼管理方式的進步肯定不能忽視,尤其是一步步增加精度的通止規推廣,充分利用了民間剩餘技術力量,同時也保證了產品質量。這種思想很快被自地引入其他產品的質量檢查,比如軍裝的縫紉,在驗收時對各部位的縫合針數、縫合線的股數,乃至陣腳長度都有要求。

由此帶來的人力資源緊缺也更為明顯。李邦華受命開辦《皇明通報》。竟然因為招募不到足夠的山東本地讀書人,只能四處寫信。從門生故吏、親戚朋友下手,好不容易湊足了二十來人,自寫自編,這才將架子搭起來。

《皇明通報》創刊號只行了一千份,但是所掀起的風暴卻在朱慈烺意料之外。

……

“這種妖書竟然能夠在光天化日之下橫行!”錢謙益重重拍著書案上的《通報》。

他在拿到這份《通報》的第一眼就看到了頭版頭條王師聚殲建奴萬餘,聖諭嘉獎。

從薩爾滸之戰以後。明軍跟建奴的戰鬥總是敗多勝少,能夠有殲滅建奴萬餘眾,那已經是驚天動地的大捷了。

“舅父。”座中有一儒生,三十開外,言道“兵法雲。捷報當闊以十倍,以駭敵膽,以振士氣。說是萬餘眾,恐怕不過千人人吧。”

“能有千餘人也是大捷了。”錢謙益怒容不減,道“我恨的是總有小**國!借虜平寇,光復神京,國家大策卻被一幫貪求戰功的小人給毀了!如此驅虎吞狼之計不成,反倒引火燒身,豈不悲哉!”

那儒生嘿嘿一笑,上前取過《通報》,見是大開面的厚宣紙,用的雕版印刷,質量上不遜於杭州的印書,想來敢賣五分銀子還是有道理的。又許是為了省工,也沒有剪裁裝訂,只是幾張紙疊成一摞,居中對摺,看著又有些簡陋。

他讀了一遍,笑道“這文筆倒是恣意,不像是翰林筆法。”

錢謙益沒有接話,心中惱火這外甥只會插科打諢,明明在說國家大事,卻說這等旁枝末節。看他點評《國語》《左傳》,倒像是有些見識,偏偏拉到大場面上,卻又撐不起臉來。

“嘖嘖,這句說得好”那儒生單手卷了報紙,一手揹負,踱步吟誦道“能以新卒而陣老匪,步卒以摧騎鋒,非古之國士耶?或曰國士所舉,義士相從,忠義不絕,板蕩立現!果信言哉!”

“好個屁!”錢謙益徹底震怒了,猛拍書案罵道“這是什麼胡言亂語!因為一場不知真假的大捷,毀了國策不說,更是將我等為國謀劃的忠良都罵進去了,李邦華該斬!”

儒生放下報紙,訝異道“舅父,這裡面哪個字罵了忠良呀?”

這話前半段褒揚抗虜兵將是國士、義士,並沒有問題。但其後又有“國士所舉,義士相從”一句,卻是再明白不過地說現在國士已經舉旗拱衛聖駕在前,義士效命相從在後,這就是忠義!一經板蕩就能甄別出來。那些固守在家看戲,不肯相隨的,肯定都是不義之人!

為臣者不義,是為亂臣。

為民者不義,是為賊子。

亂臣賊子,何以存身!

“你、你、你!”錢謙益不相信自己這外甥看不出來這話裡的弦外之音,氣得鬍鬚亂顫,手指虛點。

“哈哈哈,舅父您這是在學乩童起乩麼?”

“你這孽畜!滾出去!”錢謙益再不顧妹妹的面子,喝罵道。

那儒生正要大笑出門去,只見迎面走來一個四十如許的中年文士,倒是風骨不凡。兩人只是對視一眼,頗有惺惺相惜之意,彼此以目致敬,錯身而過。

見那文士進來,錢謙益也站了起來,適才怒氣一掃而空,又展出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他笑道“環中何來之急!”

那人上前躬身見禮,笑道“牧齋先生別來無恙。適才出去的那位相公,不知道是何許人也?”

錢謙益臉上掠過一絲尷尬,生怕此人聽到自己之前失態,道“正是某家外甥,姓金名採,字聖嘆。”

那人恍然大悟道“原來是吳中才子金聖嘆!不成想是牧齋先生的外甥。”

“頑劣癲狂之輩,不值一提。”錢謙益揮了揮手,又問道“中環此來是……”

“晚學已經相約舊故,不日就要北上濟南行在,效命陛下,此番路過南京,特來與牧齋先生辭行。”

錢謙益聞言落座,撫須不語。那中環也不催促,徑自看這書房裡懸掛的條幅書畫。

“中環,令尊節寰公是錢某的良師益友,你我兩家乃是通家之好,故而有一言錢某不得不說。”錢謙益滿臉忠懇道。

節寰是四朝元老袁可立的號,眼前此人正是袁可立之子,有明一代數得上的文學家、書畫家、大詩人、收藏家袁樞袁伯應,號中環。

袁家是書香豪族,袁樞本人又是一流的名士,與董其昌、錢謙益等人友善,在士林中號召力極大。若是他都要北上隨駕,對於堅持留守“等”聖駕南幸的江南士人而言,無疑是重重一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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