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歷史 |

一三九 英雄乘時務割據(十二) (第1/2頁)

加入書籤

華夏對香火傳承的看重恐怕在世界各民族之中也排得進三甲。能夠在死後有子嗣傳承香火,落在文人筆下是長篇累牘的歌功頌德,讚歎皇太子殿下的仁慈寬厚,愛兵如子。對於衝鋒陷陣的兵士而言,卻只有一句話“死了也算沒白活。”

當然,不死就更好了。

各級軍官、士官的獎賞也很快頒了下去,根據級別給予銀兩、土地,乃至妻子的獎勵。銀兩現兌,妻子要等回到京師才會找媒人安排,土地卻是“飛地”。士兵只知道自己在某處有一塊多大的田地,在服役期間卻不能自己耕種,也不能轉賣,只能收取土地上的田租。這田租也是定息,每年五斗,雖然不算多,但退役之後就能自由處置這塊土地,這讓原本毫無家產的兵士們都有了成家的衝動。

“殿下,給這些兵士如此厚待,就不怕他們上陣之後畏畏尾麼?”陳德十分替太子擔心,忍不住問道。

自從兵家強調賞罰分明以來,就講究一個“即時”,絕不拖延,頗有些按專案進度結算獎金的意思。朱慈烺提出的土地獎勵是此次獎賞模式的最大頭,相比之下拿到手沒處花的銀兩,以及尚在京師不知美醜的婆娘,都不能跟這片見都沒見過的土地相比。

活著回家,種屬於自己的地,過上有恆產的日子,這是每個農耕文明子裔的內心期盼。

“不會,”朱慈烺笑道,“你沒跟我營中的訓導官聊過吧?”

陳德一愣。

他對東宮侍衛營的訓導官制度略有所知,侷限於教兵士寫字、幫助他們寫報告……雖然深入基層,也擔任著一個“官”字,但實際上只是宦官為主秀才為輔的一幫書吏。

“訓導官會告訴他們。努力打仗,土地就會越來越多。上陣畏縮,只有死路一條。若是敢當逃兵,這些用命拼出來的東西也就徹底沒有了。”朱慈烺微笑道“訓導官很重要,絕不是捉刀代筆那麼簡單。”

“若是如此重要……”陳德突然封住了嘴。

“為何還要交給閹人,是吧?”朱慈烺微微搖頭“在我看來。之所以有人做出自殘入宮的事,多少有些不得已。這些人原本身殘心弱,若是歧視他們,只會將他們推向極端,最終變成劉瑾、魏忠賢之流的逆閹。成祖也重用太監,為何就沒有出現過這等逆閹?識人用人,最重要的便是‘一視同仁’四個字了。”

陳德將太子的話在腦中轉了一遍,垂道“多謝殿下指點迷津。”

朱慈烺抿了抿嘴唇,身後傳來了戰鼓擂動之聲。

時間差不多了。

在休整了一日之後。東宮侍衛營留下一個司保護後路,封鎖山口,大軍集結汝州,準備開赴寶豐、郟縣一帶,伺機接應孫傳庭的秦兵。

雨水連成了線,灑落在軍陣上方。身著棉甲的赤紅軍隊,在雨中紋絲不動,任由雨水順著明盔滾落下來。他們手中握著長兵。腰間的“雙插”上蓋著油布,弓弦更是早就收起。用防水的油紙包裹,這樣的天氣並不適合行軍,但對於士氣正旺的東宮侍衛營而言卻算不得什麼。

孰不見,就連皇太子都淋在雨中,身上的胖襖與將士們身上的一樣,貪婪地吸著雨水。

朱慈烺縱馬一步。高舉手中尚方寶劍,正要宣佈出兵,突然遠處馳來一騎,遠遠就嘶聲力竭喊道“殿下!前方緊急軍報!”

侍衛們紛紛上前將探馬換下來,半拖半扶帶到太子面前。那塘馬勉力撐起一口氣。道“殿下!秦督敗了!”

“怎麼還會敗?”朱慈烺忍不住嘆道。

後路都已經幫他守住了,怎麼還是敗了?眾人只以為太子在說去年之敗,並不以為異。

“是,是秦兵生了營嘯,闖賊乘機攻破了大營!”那塘馬滿臉雨水淚水相雜,哭嚎道“大敗啊!”

營嘯是軍中最為常見的靈異事件。

如果說譁變計程車兵只是失去了理智,那麼營嘯則是從人變成了野獸。

如果按照後世的心理學分析,營嘯是因為人多擁擠、居住空間小,且平時因訓練或者結仇等原因造成整個群體精神壓力大,處於崩潰的邊緣。因此在某個寂靜漆黑的夜,一個士兵因噩夢而喊叫時,往往會引其他人的連鎖反應,使得全營都陷入歇斯底里的狀態,乃至自相殘殺,後果往往十分嚴重。

孫傳庭率領的秦兵離開家鄉已經數月,連戰之下積累的精神壓力不能得到釋放。又碰上陰雨連綿,再次回到去年慘敗的地點,這無疑會給士兵更加強烈的心理暗示。別說營中混有奸細存心挑唆,就算沒有奸細,生營嘯的可能性也是極大的。

朱慈烺既然有心領軍,對營嘯自然要加以瞭解。在他的閱讀範圍內所知最早有記載的營嘯生在東漢對西羌的戰爭中。可以說營嘯、夜驚是古已有之,歷朝歷代都用嚴酷的軍紀防止營嘯,尤其要嚴懲借營嘯之機行不法之事的兵士。

東宮軍紀在歷代嚴軍之中也算排得上號,其中自然就有朱慈烺對營嘯的防範。誰能想到,老於帶兵的孫傳庭,竟然也碰上了這等事,而且還被李自成逮到了機會……

或許,這就是李自成創造的機會。

朱慈烺心中暗道。

“殿下……”陳德心中無比忐忑,不知道自己父親的河南兵是否也生了營嘯。在他來之前,豫兵和秦兵可是緊鄰紮營的。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