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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二 英雄乘時務割據(五)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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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站在最前線計程車兵而言,接敵前後是最為難熬的時刻。一旦短兵相接,生死便是瞬間分明的事。在經過閔展煉的操練之後,東宮侍衛營的兵卒每個人都惜力如金,非到能夠一擊斃敵的時候方才肯吐出勁力,絕不浪費一絲體能。

這種人在闖營之中也有不少,但他們並非受過高人指點,只是單純因為經歷過許多陣仗,自然而然總結出來的經驗教訓——不管怎麼賣命,總得留下一些體力逃跑才行。但凡能活過三五次大戰計程車兵,心理素質就已非尋常人可比擬了。

東宮侍衛營缺少經驗,勝在技巧訓練的豐富,以及單兵體能強悍、戰鬥意志旺盛。在面臨闖營精銳的時候,氣勢上不落下風,就不會被賊兵一鼓而破。事實上許多官兵並非不能打殺,只是因為破了膽氣,一觸即潰,被人追殺,自然傷亡慘重。只要始終面對敵人,要想被沒有科學訓練過的人殺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陳德還從未見過兩支精銳對拼而帶來的漫長廝殺情形。在他的印象中,軍陣一旦交接,勝負便是瞬息的事。

“看來這些百總、隊長都明白了什麼叫做‘黏住’。”朱慈烺舉著千里鏡,聲音裡帶著跳動的韻律。

陳德也能看出東宮侍衛們是存著力氣,不解問道“殿下,一舉擊潰不好麼?”

“若是隻求擊潰,何必這麼麻煩。”朱慈烺道“我是要將這股賊兵徹底殲滅!你看,在這裡人多展不開陣型,所以賊兵前面的不死,後面的人只能看著。想上上不了,想撤撤不走。最終只有被我軍拖死。”

陳德這才想起賊兵是佔了人多的優勢,恍然暗道原來殿下在出兵前已經將天時、地利與士氣種種都考慮進去了。若非身為皇子,還真是一名將種。要是多戰幾場,恐怕比我爹打仗還厲害些!

他擺正立場,求教道“殿下,若是敵兵硬撤呢?”

“一潰千里。”朱慈烺簡單答道。抬眼看了看天色“快黑了。”

日出日落是天色變化最快的時候,不經意間便換了世界。隨著戰鼓聲聲,號角嗚鳴,最後一抹天光徹底抹去。昏暗之中,隱約只能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賊兵顯然不適應這種環境下作戰,原本已經散亂的陣型隱隱出現了崩塌的跡象,越來越多的賊兵倒在地上,不知是受了傷還是裝死不願摸黑打下去。

東宮侍衛營的戰鬥力受到的影響卻是有限,只要站在自己的戰鬥位置。前後左右便都是熟人。根本不用看,只需要聽著熟悉的喘息聲和虎呼之聲,便有種安心踏實的感覺。對於陣型之外的人影,更是不用看得真切,只管兵器招呼上去便可。

“擂鼓!全軍壓上去!進旗!”朱慈烺高聲下令。

鼓聲大作,中軍親衛也隨著大纛前進,陳德下意識伸手去抓朱慈烺坐騎的轡頭,卻抓了個空。險些抓到朱慈烺的身子,嚇得將手縮了回去。朱慈烺回頭看了他一眼。抽出佩刀,高呼道“全軍,殺敵!”

……

“保持陣型!殺啊!”劉老四騎在馬上,沒有穿他的三重甲,沒有拿他的藤牌,反倒端著一杆旗槍。這讓他十分不適應。

直到他聽見空氣中傳來悶雷般的鼓號,登時明白這是城中守軍出戰,已經與闖賊接刃了。作為前鋒營部的前鋒,劉老四沒有任何遲疑,只是害怕被左營那些“輜重兵”搶了功。

——他***。也不知道那邊是誰敢搶老子的戰!讓老子見到了,非唾他一臉!

劉老四雙雙腿一夾馬腹,傷處又傳來了一陣陣痛。他呲牙咧嘴,大聲喊道“別輸給那些輜重兵!咱們殺啊!”

身後傳來了佘安下令擂響的戰鼓,更增添了劉老四的戰意,很想讓馬跑得快點,恨不得跑到最前頭去。可惜他才學會騎馬沒多久,能讓馬這麼小步快走已經不容易了,頗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的煎熬。

……

“將軍!後面的官兵也殺來了!”傳令兵衝進劉宗敏的大帳,匆匆忙忙報道。“咱們……”他一抬頭,嚇得將後面的話統統咽回了肚子。

此刻的劉宗敏,鬍鬚一根根豎起,雙眼血紅,就像是飢渴難耐要吞噬活人的兇獸。

“他孃的怎麼會頂不住!”劉宗敏喝道“取我披掛來!老子親自去督戰!”

——這些可不是以前碰到的官兵。

傳令兵心中沮喪。他是見到了前線的狀況,對面那些官兵衣甲鮮明,刀槍鋒銳,與之前見過的明軍完全不同。作為曾經也是明軍中的一份子的賊兵,傳令兵很清楚這樣的明軍已經過了大小曹的部隊,甚至比盧閻王的天雄軍更可怕。

——最好能夠領個差事,離開此地。

他心中想著。

“你潛回襄城,向元帥報我軍失利。”劉宗敏恢復了冷靜,一邊披掛,一邊道“請他對這邊的明軍做好防範。皇太子云雲,恐怕只是虛言。”

傳令兵心中一喜,當下應道“屬下就算萬死也要把將軍的話帶到元帥面前!”

劉宗敏吸了口氣,拿上了自己的大刀,聽到帳外坐騎嘶鳴,正是與自己出生入死的老夥計。他大步流星出了軍帳,一拉轡頭,翻身上馬,高舉手中長刀“兒郎們!斬得一個腦袋就是五兩銀子!隨我取銀子去啊!”

中權親衛們出一陣呼喝之聲,各個摩拳擦掌。他們在後面看不到前面的情形,只以為這些跟輔兵、民夫戰成一團的官兵並沒有什麼可怕之處。哪怕他們能勝得了一時,也不過是比戰兵略強一線,跟自己這些鐵甲精銳仍舊沒法比擬。這種先勝後敗的戰局在官兵身上演繹得實在太多了,根本無需擔心。

然而當他們隨著劉宗敏衝出轅門,在黑暗中謹慎地勒著韁繩,終於意識到自己錯得離譜。這些官兵進退有據。甚至看不到有落單的散兵。他們以長槍為長兵,以腰刀為短兵,相互配合,有進必跟,退步必撤,完全看不到破綻。

反倒是自己這邊的騎兵。在長槍兵的齊攻中落入下風,不等馬刀砍到步卒頭上,尖銳的槍頭已經對準了周身要害刺了過去。

——這真是官兵麼!

幾乎所有人心中都泛起如此疑問,只有最後一絲僥倖吊著他們的信念,不至於當場潰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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