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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二章 早附鳳翼攀龍鱗(八)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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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聲衣衫磨動聲響,只聽到一箇中氣十足的聲音報道“臣沈廷揚,拜見太子殿下!”

朱慈烺坐在管帽椅上,沉穩道“免禮,賜坐。”

“謝殿下。”沈廷揚畢恭畢敬在座椅上淺淺坐了,頭不亂舉,目不斜視。

“五梅公不必拘謹。”朱慈烺起身,走到沈廷揚對面的椅子上重又坐了“五梅公是蘇州人?”當時崇明屬於蘇州府,故而朱慈烺有此一說。

沈廷揚饒是經歷過大風大浪,也曾有過面聖的經歷,如今聽到太子殿下稱他以號,還紆尊降貴,對面而坐,胸中鼓聲雷動,腦袋嗡嗡作響,更是連頭都不敢抬,只會連聲應是。

“我母后也是蘇州人,你我還有一份鄉誼在嘛。”朱慈烺笑道“田存善,去取冰鎮飲子,與五梅公消消暑氣。”

“殿下折煞下官了。”沈廷揚偷偷吸了兩口氣,總算恢復了些許清明。

朱慈烺知道自己這麼熱情,會讓人大為惶恐。不過這種惶恐勢必會隨著交往加深而漸漸消退,留下的只會是日後的談資笑料。像沈廷揚這般可替代性極低的重要親信,朱慈烺絕不願意將彼此關係只定格在單純的“君臣”大義上。

朱慈烺看過沈廷揚的簡歷,知道他不是進士官,乃是由國子監生出仕,初任內閣中書舍人。崇禎十五年,建虜興兵,錦州告急,沈廷揚被加以戶部郎中官職,至山東登萊籌劃海運糧餉,接濟錦州守軍。

沈廷揚此人辦事認真,也不像其他官吏那般有貪墨的習慣,將這差事辦得極好。時任漕運總督的史可法上疏推薦,崇禎皇帝贊他說“居官盡如沈廷揚,天下何難治?”

今年年初,沈廷揚入國子監為司業,國子監生罕見能夠做到的高官,而且屬於清流,日後涉足閣輔也不是不可能。

“其實我認識五梅公,還是從崇禎十二年的《請倡先小試海運疏》開始的。”朱慈烺笑道“而且試航結果不錯,讓父皇陛下十分欣慰。”

沈廷揚頗為無奈道“若是真的重開海運,漕糧耗羨起碼能少七成。”

如此善政,終究還是未能施行。

朱慈烺也十分遺憾。然而這就是政治,很多時候並不是選擇最優項,而是得屈從於利益平衡。一條京杭大運河,從北到南,養活不知道漕丁漕夫、牙行買辦,雖然眼下並沒有出現後世那種漕幫,但一個巨大的利益集團已經形成了。

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若是將漕運改海,朝廷固然可以少花錢多收糧,但巨大的運河集團豈甘心看著自己利益受損?

明地裡是御史彈劾沈廷揚瘦公肥私——因為沈家就是最大的沙船幫,若是廢漕改海,他家就是最大利益獲得者。實際上,這些官員若是不得人授意,誰會急衝衝跳出來呢?不同的只是有些人因為情面而上疏,有些人是因為拿了紅包而已。

“當時庸臣們說的最多的,便是五梅公的家世,以及漕河兵丁是否會作亂。”朱慈烺頓了頓,見沈廷揚不動聲色,緩緩又道“我以為,天家與勢家乃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大河漲水小河滿,只要國庫充盈,天下皆是富戶豪門方才是盛世之象!”

“殿下此乃真知灼見!”沈廷揚頗為贊同,但聽太子提及他的家世,心中卻是不免緊張了許多。

“若是主幹焦枯,枝葉又如何自處呢?”朱慈烺口風一轉“之前陛下向豪門大戶籌措銀兩之事,五梅公也聽說了吧。”

沈廷揚不敢撒謊,只好點了點頭,心中暗叫一聲不好怕什麼來什麼,太子終於還是要借銀子啊!

大明的稅收分夏秋兩季,從正統七年開始,收來的國稅就分入太倉和內庫。

內庫有內承運庫、廣積庫、甲乙丙丁戊五庫、贓罰庫、廣惠庫、廣盈庫、天財庫和供用庫。這十二庫中,只有內承運庫存的是金銀,其他存的都是硫磺、硝石、布匹顏料等等實物。

內承運庫就是大臣們死死盯著的內帑。

在大臣們眼裡,那裡就像是有個聚寶盆,永遠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在弘治、嘉靖、萬曆三朝,皇帝能夠以強勢從國庫搬來百萬兩白銀,但在皇帝弱勢的時候,就只有被大臣往外搬的份。

崇禎即位之後,沒有從太倉挖過一次銀子,反倒不斷地內帑,以至於朝臣都知道戶部沒錢,要錢找皇帝陛下內帑。因為京師三大營和上直二十六衛的軍餉都是內帑支撐,所以只要有帥臣帶了京營的兵出去,就可以理直氣壯要求放內帑。

內帑的來源主要有四個國稅中的金花銀、太倉國庫、皇莊皇店、罰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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