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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章 從來不識君王面(五)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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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弘業是個聰明人。

能在五城兵馬司這種地方幹上二十年,白痴也會變成聰明人的。

宋弘業腦袋裡靈光一閃,突然意識到太子不配官職的用意。這是因為太子身邊沒有人啊!他偷偷打量了一番圍繞太子出行隨員,一個養尊處優的勳貴,幾個閹人,還有就是身高八尺的武夫。

果然沒有文士!

太子這是白手起家打造班底呢!

宋弘業心中一陣竊喜,朗聲道“卑職願以駑馬之資,效命太子殿下,刀山火海,萬死不辭!”

朱慈烺有些詫異,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因為成了東宮官而如此激動。他每次看到詹事府那幫講官,都有種死氣沉沉、不堪任用的感覺。很少見到如此有朝氣的人了。光是這份感動,就讓朱慈烺差點脫口而出賜下個官身。

還好只是差一點。

“宋弘業,”朱慈烺道,“給我辦事,不怕做錯,只怕三個字。”

“卑職謹聞太子令訓!”

“懶,貪,庸。”朱慈烺加大了聲音,同時也是給身後那幫東宮老人聽的,他道“畏難不前,畏勞不動,此等懶惰之人,我絕不會讓他們尸位素餐。膽敢不告而取,落在我手裡,剝皮填草都是輕的!至於庸嘛,若是不能做事,我留他何用?國家養他何用?”

“卑職明白!”宋弘業大聲應道,想了想又道“卑職雖是書吏,己巳之變時也曾上牆炮,也曾手刃賊人,太子但有令旨,卑職絕無二話!”

朱慈烺聞言輕笑“你倒是不庸。”他轉頭道“田存善,那個寫《酌中志》的找到了沒?”

田存善心中一緊,頗有種為自己掘墳挖墓的感覺。他不敢說自己沒有盡心去找,只是道“殿下,奴婢打聽得這寫《酌中志》的劉若愚乃是萬曆時入宮,欽定逆案時被裁定為逆黨,一直關押到崇禎十四年才放出來。”

“他書中本就有自白,這些我都知道。”朱慈烺眉毛一挑“但是我吩咐的事,你就可以偷懶不做了麼!”

“奴婢知罪!”田存善立刻跪在地上,心中暗道太子不會要殺雞儆猴,給那新來的宋弘業一個下馬威吧?我怎地如此倒黴!

“今晚安排他入對。”朱慈烺雲淡風輕地說了一句,旋即又繼續往前走去。

宋弘業看得驚出一身細汗,暗道這位太子還真是威福難測,看來日後不是飛黃騰達,便是粉身碎骨啊!

“宋弘業,”朱慈烺走在前面突然叫道,“你有表字麼?”

“賤字不敢有辱尊聽。”宋弘業連忙跟了上去,躬身落後一步。

“說。”

“卑職賤字振華。”宋弘業道。

“有抱負。”朱慈烺隨口讚了一聲,又問道“為什麼我看許多商家櫃上都擺著一盆水?是用來淨手的麼?”若是這個時代的人已經知道勤洗手能防鼠疫,那這次的防疫工作就輕鬆多了。

“回殿下,這是用來驗錢的。”宋弘業道。

“驗錢?怎麼個驗法?”朱慈烺知道銅錢有官鑄、私鑄之分,銀子也有成色的區別,但是用水驗錢還是頭一次聽說。

“這其中還有個典故。”宋弘業哪裡肯放棄在太子面前加深印象的機會,卻又不敢太過於孟浪,故而立刻住口看太子的臉色。

“說。”

“遵命,”宋弘業清了清喉嚨,“那是萬曆二十四年的時候,高公公司掌崇文門,夢見一神人對他說‘明日有鬼二車入此門,其勿納’。高公公深感奇異,當天親自坐鎮高門,下令所有的車都不能入城。

“到了午時,他想著這時候鬼出不來,便去吃飯了。誰知沒一會,便聽到有車聲過門,連忙喝問左右。左右開始說‘絕對沒有’,被高公公鞭撻了之後方才招認說‘有人出了一錠銀子私越關,小人想門捐不過幾錢,如今拿了五兩,是筆好買賣’。高公公就道‘這必定是鬼了’。然後下令大索,怎麼都找不到了。再拿那銀子放在水裡,即時浮了起來,原來是紙折的。如今京師大疫,都說百鬼日行,尋找替死,所以商家置水盆在櫃上,用來分辨人鬼。”

朱慈烺聽了之後默然無語。

宋弘業見年輕的太子如此深沉,生怕自己這故事裡犯了什麼忌諱,心中忐忑不安,如同打鼓。

又走了片刻,朱慈烺方才道“你這典故真是微言大義。有吏治,有教育,有民心。須知如今防疫之事並非甚難,苦於官吏不肯遵我令旨,百姓不明我教案,你可有什麼法子可以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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