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回

顧雨桐明顯覺得朱佑樘這些日子似乎真的很忙。

許是新婚沐休時積攢了太多政務要處理，他每天天還沒亮就上朝。他起床的動作很輕，儘量沒有打擾到自己。所以往往顧雨桐睡到自然醒的時候，枕邊已經空了。

而到了晚上，朱佑樘總是趕回來陪她用晚膳。顧雨桐好幾次跟他說如若還有事情要處理，大可不必勉強。

可朱佑樘是這麼回答她的

“這麼多年我都是一個人用膳，如今總算能有一個人陪著，你不知道我有多開心。”

顧雨桐那時聽了，默默地往嘴裡拔了兩口飯，不再提這茬兒了。

古代人沒有電燈，所以夜生活無聊可想而知。自從入主東宮，顧雨桐就養成了飯後去書房讀會兒書的習慣。宮中的藏書頗多有很多都是她從前聞所未聞的，作為一個曾經的歷史生，看到這麼多一手史料，不由的熱血澎湃。

朱佑樘也總喜歡到書房陪著她看書。兩人各居一處，中間燒著火爐，互不打擾，卻又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在身邊。

可是自從朱佑樘恢復早朝之後，顧雨桐總覺得他每日回到東宮時都會略顯疲態。可偏偏他還要硬撐著到書房看卷宗。

顧雨桐對身側的朱佑樘說“不如今日你先回寢宮休息吧。”他們走在去書房的路上，前面有幾個宮人掌燈。

朱佑樘伸手寵溺的彈了彈落在她身上的雪籽“無妨。”

她還是不死心，繼續勸說“我一個人看書又不是不行……”

“我得監督你早睡呢。”他微微一笑，拿這種理由輕巧的搪塞了過去。顧雨桐也一時想不出話來反駁。

到了書房，顧雨桐取了一本昨日沒有看完高谷先生所著的《題興化邑志初稿》。其主要記載關西裔，即河南、山西、甘肅一帶居民的風俗。

顧雨桐覺得記載相對客觀，同時是景泰年間所著，年代也不深久遠，很有考據價值，所以才想拿來仔細鑽研一下。要知道放在現代她讀大學那會兒，雖然有高科技的輔助，和學校提供的世界圖書館的免費檢索引擎。可有些古籍沒有了就是沒有了，細枝末節的事情，如果找不到佐證，也就不會被學者提出，更不會成為一個課題。

而如今在成化年間的皇家藏書閣中，那些在未來已經消聲遺蹟的孤本就在手邊，這讓顧雨桐倍感興奮。

翻看了一會兒，做了些摘錄。顧雨桐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坐在几案前翻看卷宗的朱佑樘，卻現他一手支著腦袋，就這麼睡著了。

燭光下，他纖長的睫毛宛若蝶翅般微微顫動，側顏平靜而溫和，而側的青絲順滑的垂下。

顧雨桐看著他的睡顏愣了好一會兒神，等聽到蠟燭出‘啪啪’的爆裂聲時才回過神來。

她從貴妃椅上拿起來時所穿的披風，經量放輕腳步，緩緩地走到他身邊。她小心翼翼的將披風搭在他身上，閉住呼吸，目光一刻不停的鎖定著他的表情，唯恐一個不小心將他弄醒。

然而，原本淺眠的人，睫毛輕顫了兩下，一雙如秋水般的眸子睜開了。目光就這麼不期而遇的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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