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自紀淑妃入葬以後，朱佑樘開始被太后要求讀書寫字，雖然還沒有到學習策論的年紀，但基本的古籍還是要閱讀的，說到底還是為將來繼承大統做準備。

於是顧雨桐就騰出閒暇可以到大明王朝的宮殿中四下轉悠瞭解一下四周的環境順便也探聽一下她自己的出處。雖然她只是一個景仁宮不記名的小宮女，可是依傍了周太后這棵大樹，多少還是好乘涼的。

她是知道到，周太后雖然並沒有在人前表現出太多對她特殊的優待，但卻是在這個大明王朝的宮殿中少有的幾個可以信任，可以汲取溫暖的人。

不出幾日，幾個她常走動的地方的宮人已經知道她的存在了。這些人摸不清顧雨桐到底是什麼來頭，故此既不諂媚，也不針對。顧雨桐要進哪個地方，可以時行個方便，不可以時也絕不犧牲自己來討好她。

顧雨桐心裡是極滿意這種相處方式的，她私下認為這樣對於她在大明王朝的宮殿中平平安安的生存下去算是多了一層保障。

顧氏後宮生存法則第一條，沒有誰天生就該給誰鞍前馬後，如果這些宮人現在對她太過優待，她就會如同趕鴨子上架似的逼自己有所作為。她一直信奉‘出來混總是要還的’，她怕以後還不起會死無葬身之地。

這些日子她去的最多的還是御膳房。她常常自我安慰，吃飯的地方才是資訊量最大的地方，當然，嘴饞才是重點。

這真的不是她的錯……

比如，走著走著就餓了，餓了就會往香的地方去，而宮裡最香的地方就是御膳房。

於是……

她成了常客。

這廂她正貓在御膳房後牆的草叢裡，啃著她剛剛從窗臺上黑來的大雞腿一隻，幸福得唑著手指頭。

卻偏偏在這時聽見後牆內兩個公公的低聲細語

“娘娘吩咐了，但凡是甜食裡都下些，明天隨著其他的點心一起送來。”

“是是是，奴才明白。”

“娘娘向來出手大方，呶，這你先收著，事成以後少不了你的好處。”

“多謝乾爹，多謝乾爹。”

“如今，那個張敏已死，你小子只要好好幹，以後的榮華富貴那還少嗎？”

“兒子明白。”

“切記！不能走漏一點風聲。否則，別說是我，連娘娘都保不了你。”

“是是，兒子曉得。”

“那我就先給娘娘那兒回話去了。”

“兒子恭送乾爹。”

聲音漸漸地走遠，這堵御膳房鮮有人經過的後牆又恢復了該有的寧靜。顧雨桐繼續啃著手中的雞骨頭，順便咀嚼著剛才兩位公公的話。

傻子都知道他們是奉宮中某個娘娘之命謀劃著些什麼，不是殺人就是借刀殺人。

而無論是哪一種，顧雨桐都非常想假裝沒有聽見。顧氏後宮生存法則第二條，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在這個女人們閒得胃疼的大明王朝的宮殿中，今天我挖一個坑等你跳，明天你下個毒給我喝，基本上是每天都會上演的老掉牙的戲碼。自己沒能力，更沒必要去趟這趟渾水。

她把啃得乾乾淨淨的雞骨頭隨手扔在了地上，拍拍手走出了草叢。她回頭看了一眼那僻靜的後牆，不知為什麼，心中總是覺得有些不妥。但是秉承著‘不去想就不會生’的鴕鳥精神，顧雨桐還是選擇忽略自己下意識捕捉到的異樣。

可是這才走了沒幾步，就被叫住了

“雨桐，趁著太子殿下讀書的時候閒不住，又跑出來玩耍啦？”

顧雨桐轉過頭，瞧見了手中端著一盅湯的左秋，連忙甜甜的衝她一笑“左秋姐姐，你怎麼在這兒啊？”

她端了端手上的湯盅“這冬令進補，御膳房給太后做的棗泥核桃菱米羹，讓我給端去。”銀盅上還冒著熱氣，看是從御膳房剛剛做好的。

顧雨桐不知道左秋是不是看到自己從草叢裡走出來的那一幕了，也不知道她是否也聽見剛在在後牆兩位公公的對話了。若真是這樣的話，可謂是‘柳欲停而風不止’啊。

由於之前在永壽宮門前撞見她與其他宮女在嚼紀淑妃的舌根，故而她心中對於左秋的提防程度總是要高過別人的。

“左秋姐姐，”她做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其實，其實我找不到回景仁宮的路了，剛才餓得不行，從御膳房偷了一隻雞腿吃……姐姐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啊！”然後做出一副犯了錯的小孩害怕的模樣。

左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別怕，我不會說的。御膳房的雞腿多得是，少一兩個，他們是不會察覺的。更何況，我剛剛進來的時候，也來這裡偷過東西吃呢。”她頓了頓“好了，不說這些了。姐姐帶你回景仁宮吧。”

顧雨桐點點頭，乖乖跟上了她的步伐。

回到景仁宮時，太后剛剛午休起身，顧雨桐很自覺的不去打擾，而是跑去荼毒剛剛下課了的朱佑樘小朋友。

走近他書房，一股暖意伴著龍涎香撲面而來。他凝神立在几案前，執筆而立，專注的寫著寫什麼，看見顧雨桐進來了，直接放下筆將她拉進屋子裡。

“你這一個上午都去哪兒了？到暖爐邊暖暖手，我去給你倒杯水。”說著把她領到屋中央燒著正旺的暖爐邊。

伸出凍得通紅的小手，放在火上烤了烤，心裡覺得做皇族就是幸福啊！起碼自己屋子裡就沒有這麼火力全開的暖爐。

“我出去放放風啊，順便探聽一下有沒有人知道我是誰，知道我爹孃是誰。”顧雨桐隨口一答。

遞過杯子的手一僵，顧雨桐不解的看向朱佑樘。

“你又去查身世了？”他臉上已經不見往日裡對著她時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略顯生氣的臉龐。

“是……是啊。”顧雨桐被他這副突如其來的表情弄得心裡毛毛的“我之前不是說過想要查嗎？而且那時你還說會幫我的……”聲音小小的嘀咕著，但是語氣中滿滿的包含著對朱佑樘的不滿。

於是，我們的朱佑樘小朋友順利吃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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