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彻回与妹夫裴令仪的关系因妹妹的早逝而降至冰点,除了公务,几乎是断绝往来。
元凌云对元彻回唯一的印象,是某年节下,裴令仪前往岐王府庆贺。
元韫浓虽然不在了,但是孝道上裴令仪都在做。
而那一日,元彻回回到家门前,远远地在岐王府大门外冷着脸递上贺礼,连家里的门槛都没踏进一步就走了。
那一日元彻回都没回来。
这回也一样,元彻回骑马远远看见了元凌云,调头就走。
元凌云反应迅,拦住了正准备牵马离去的元彻回。
“舅父!”她急切道。
元彻回骤然转身,看到那张肖似元韫浓的脸,高大的身躯猛地僵住,眼中先是震惊,随即涌上痛楚和一种近乎审视的锐利。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缰绳。
“我……我是元凌云,舅父。”元凌云仰着头,逐渐平静了下来,“我想问一些有关于母亲的事情,我想了解她。”
元彻回的目光紧紧锁着她,却沉默着。
在元凌云以为他会像裴令仪一样冰冷地呵斥她离开时,他忽然嗤笑一声。
笑声无尽苍凉,元彻回道:“你跟她真不像,除了脸以外,没有一处像的。”
“她跟你小时候也不像,她小时候会趴在父母亲怀里撒娇,会抱着我的腿不让我去上学。”元彻回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放空,“但她最会卖乖,闯了祸都是我替她领家法。”
他声音愈轻:“她及笄那一日,真漂亮啊,像个小观音。百花冠,百花裙,我和她的姐妹也给她打了一把笄。我还说要给她做条百鸟裙,百兽裙。”
元彻回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看着元凌云的脸,讽刺道:“我早就提醒过应怜,应该离裴令仪远点的。她每次碰上裴令仪都没有好事,饲养野狗会咬伤她尊贵的手。”
他俯下身,凑近元凌云,声音压得极低:“但是她不听我的,看看,结果变成了这样。”
“你的那位好父亲,包括你,都是从我们手里夺走她的人。”元彻回直起身,不再看元凌云煞白的小脸,如同宣判。
他很早就该阻止元韫浓的,因为明明那些梦境都已经预示了一个又一个不美满甚至于惨烈的结局,他却还是痴心妄想一个好结果。
明明美满已经触手可及,走了那么远,闯了那么多关,却因为裴令仪和元凌云,一切都崩塌了。
他知道他或许不应该怪裴令仪和元凌云,因为这不是他们能选的。
但是他无法做到不去怪他们。
因为不仅是裴令仪失去了妻子,元凌云失去了母亲。
他们也失去了女儿,失去了姐妹。
那个曾经抱着他腿笑闹的小妹妹,就因此丧命。
“裴令仪痛苦?他就该那么痛苦,因为这一切都怪他。”说罢,他再也不看元凌云一眼,调转马头。
骏马嘶鸣着冲了出去,元凌云僵立在原地,如遭雷劈。
元彻回的话连同被马蹄席卷起来的烟尘一起,呛得她肺腑生疼。
无数个碎片,带着截然不同的色彩和温度,在拼凑出元韫浓复杂而真实的模样。
她有她的热烈,她的叛逆,她的冷漠,她的美好。她也有她的挣扎,她的妥协,她的痛苦,她的消亡。
元凌云站在原地,风吹乱了她的额,带来远处喧嚣的人声马嘶。
直面到真实的恨意和怨怼,元凌云闭了闭眼睛。
喜欢枝上韫浓请大家收藏:dududu枝上韫浓小说网更新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