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敏锐者觉察到元韫浓和裴令仪不似以往,又见元韫浓养病不上朝,心思难免活络了起来。
以至于不少人在裴令仪面前或直白或委婉地表示元韫浓上蔽天听,下匡朝野,此番不妥。
裴令仪非但不理,还把他们都罚了一顿。
于是这些人又消停了下来。
案牍如山的政务如潮水般涌来,可他这三日里无论是做什么,都会恍惚间感知到元韫浓曾经在侧的气息。
他独自端坐在龙椅上听着群臣山呼万岁,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落在旁边的凤椅上。
那把椅子上恍若还留着元韫浓斜倚轻笑的残影。
有时候裴令仪觉得无聊和乏味,他思考他当时为什么会造反来做个皇帝?
是因为什么呢?
他突然想念元韫浓。
其实他高兴的时候从来都不会想起来元韫浓,可他好像从来都不高兴。
春光似水,转眼间,已是絮飞莺老。
元韫浓虽然养病不上朝,但是精神还好的时候,也会在凤仪宫中处理政务。
裴令仪几次试图打破这僵局。
孙鹃纨不止一次地捧着几卷特意挑选出来的古籍字画,或者一些带着旧日回忆的精巧饰送到元韫浓这里。
无一不是传达着或许闲暇时愿意看看之类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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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些东西,都被元韫浓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裴令仪都不记得了,送这些东西来做什么?
裴令仪也会亲自来,在殿外徘徊许久,也会被当值的侍卫拦下。
隔着厚重的殿门,他似乎站了很长时间。
他总被拒之门外,然后沉默地离开。
元韫浓靠在座椅上,看着北州西洲战后重建的条陈。
“殿下?”小满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奉上一盏热腾腾的参茶,“殿下脸色不太好,还是先歇歇吧?”
元韫浓摆了摆手,示意她放下。
霜降垂着手进来,脸上带着比往日更加谨慎小心的神色,声音压得更低:“殿下,圣宸宫那边来报,陛下似乎心绪有些不宁。方才,打碎了一只茶盏……”
心绪不宁?打碎茶盏?
裴令仪杀过狼,也杀过人,在冰河上斩下了那颜律头颅,那些时候他可是一下子都没手抖。
现在就会因为心绪不宁而打碎茶盏了?
元韫浓端起参茶,垂着眼睛。
“知道了。”声音平淡无波。
霜降等了片刻,见再无吩咐,便躬身,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殿内重归寂静。
不过片刻,殿门再次被推开。
这一次,脚步声沉稳却迟疑。
元韫浓没有抬头,目光依旧停留在手中的宗卷上,朱笔悬停,仿佛在斟酌一个无关紧要的词句。
殿内侍立的宫人屏息凝神,垂肃立,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显而易见,门口的侍卫没拦住裴令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