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鹃纨按刀立于阵前,满心怒气。
北凉游骑在距离阵前几米处勒马停下。
为一人脸上带着北地风沙磨砺出的粗粝和粗犷,脸上刀痕遍布。
他以一种毫不掩饰的轻蔑眼神,越过孙鹃纨和军阵,上下打量了一眼元韫浓。
孙鹃纨真是恨不得现在就上去砍了他。
“看来你们南边是真的没人了啊,竟然让一个女人来守门了?哈哈哈!人家是什么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你们是君王死沙场,皇后守国门是吧?”他大笑起来。
孙鹃纨更想砍他了。
“奉我北凉王上之命!”那北凉头目赤裸裸地挑衅道,“特来向大裴的皇后,献上问候与大礼!”
他身后的人高举起一个用黑布包裹、四四方方的匣子。
跟方才的箱子大同小异,只是小了不少。
“我们王上说了!此乃大裴皇帝裴令仪的贴身之物!请皇后笑纳!”他故意咬字重了几分。
孙鹃纨按在刀柄上的手背青筋暴起,指节捏得白,出咯咯的轻响。
霜降脸色煞白,扶住了元韫浓的手臂。
元韫浓抬手,轻轻拂开霜降的手。
她脸上没有表情,仿佛所有的惊涛骇浪都死死压在底下。
“呈上来。”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风声和压抑的怒意。
那北凉头目脸上的得意更甚,他催马向前几步,在愤怒的目光注视下,将木匣抛给一名迎上前的兵士。
兵士双手接过,如同捧着烧红的烙铁般,一步步走回来。
木匣被恭敬地呈到元韫浓的面前。
黑布包裹着的匣子,依然散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元韫浓闭了闭眼,心下有了准备。
她伸出手,所有视线都集中到了她的手上。
元韫浓扯下黑布,打开了盖子。
匣子里赫然是一截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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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截男人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或许是曾经执掌朱笔批阅奏章,或许是曾经紧握缰绳策马疆场,又或许是曾经无数次地拂过她的梢。
断指旁边是一张手帕,相当眼熟。
元韫浓能依稀记起来,这似乎曾经是她的手帕,在年少时哪一日清晨看裴令仪跟元彻回对练,她替裴令仪暂且包扎磨出血痕的掌心时候用的。
手帕都已经旧了,裴令仪一直留着,竟如此珍爱。
此刻却在一截冰冷的断指边,如同嘲弄和战书,被盛放在这个简陋的盒子里,送到了她的眼前。
或许是天太冷了,冷到冻结了四肢百骸,也冻结了周围的一切。
孙鹃纨的身体猛地一震,死死盯着那张和断指,握刀的手颤抖,恨不得将眼前所有北凉人碎尸万段。
她是见过裴令仪对这手帕如何珍爱的,难道裴令仪真的死了吗?
最刺目的,是在断指和手帕边上,端端正正地放着一张折叠起来的粗糙羊皮纸。
元韫浓缓慢地伸出手,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平稳,拈起了那张纸。
展开上面是几行用鲜血书写的字,歪歪扭扭却充满了恶意。
大裴皇后亲启:
此间稚子,皆乃大裴北境忠良之后。父母祖辈不识好歹,妄图螳臂当车,已被本王尽数屠尽。父债子偿,天经地义。稚子无辜,留之无用,徒耗粮米,故代皇后处置。
此礼略尽心意,前礼仓促,恐皇后忧心故人,寝食难安。特再奉上薄礼,以慰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