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开棺戮尸,将惠帝与太后的墓毁于一旦,还一把火烧了慕南皇陵。
元韫浓沉默地注视着信纸上的字句,将信纸丢入了炭盆之中。
“明日这件事情就会人尽皆知。”元韫浓看着纸张被焚烧殆尽,“不仅言官文人会口诛笔伐,史书上更会留下他暴虐的一笔。”
霜降犹豫着欲言又止,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这会是遗臭万年的暴行,哪怕后世再众说纷纭,争论裴令仪曾经在慕南之下遭遇的痛苦。
他们很少会怜惜胜者,也会忽略裴令仪曾经乞命,将尊严与脊骨都碾碎,遍体鳞伤、饥寒交迫的日子。
也会忽略如今盛极一时的元氏曾经险些被灭族,元韫浓的险些丧命,和惠贞长公主死亡背后推动的手。
他们的视线只会集中在裴令仪违背礼义廉耻和天命史观的暴行上。
“他们不过是想以道统制约政统,若清都此回不受伦理纲常约束,那么往后他们就是再也没法子困得住他了。”元韫浓平静道。
她看着火星飘扬,“下回的早朝在两日后,在早朝前,无论谁来求见,一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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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抬眼看着元韫浓,“殿下,那下回的早朝……”
元韫浓掸了掸衣角,云淡风轻,“叫阿兄领禁军在宣政殿外候着,孙鹃纨、裴九,特允持剑上殿。”
霜降和小满明白了她的意思,低头应声。
果不其然,第二日这件事情就传得人尽皆知。
没有刻意遮掩的消息就是流通的。
皇陵刚修成,惠贞长公主的坟茔已从慕南皇陵迁入大裴皇陵之中。
而裴令仪刚离京,就目标明确,先去烧了慕南的皇陵。
这叫众人猜测纷纷,裴令仪怕是蓄谋已久。
臣子们求见元韫浓,一律被驳回不允。
短短两日,就连街坊邻里都口口相传此事,更有文人已经写下了讽刺此事的诗文。
到了早朝的这一日,百官更是什么手段都用上了。
刚开始他们还打算以理服人,一群人群情激奋。
“陛下此行,有违天道伦常!毁皇陵、戮尸先帝,为之尤过!”
“王者受命,必慎始敬终,乃可永祚!陛下掘慕南帝陵,唯恐引民怨,使得慕南遗民泪尽啊!”
“焚陵者,自绝于天也。”
“焚我慕南孝陵,罪逾千古啊!”
“昔人烧前朝之宫,终失天下。今陛下毁南陵,恐蹈其辙!”
众臣口干舌燥地说了一堆,见元韫浓毫无反应,不禁吞咽了一口唾沫。
有一老臣伏阙痛哭,请求元韫浓下诏禁止裴令仪所为,修复慕南皇陵。
他老泪纵横,“民间已有文人墨客以诗词赋哀诔,直道是……”
“直道是什么?说来听听,本宫很感兴趣。”元韫浓撑着下巴,好整以暇道。
老臣硬着头皮说下去:“锦靖西北草不横,十年戎马暗京华。”
元韫浓听了轻嗤一声:“锦州靖州早有灾荒叛乱,是从裴开始才有的吗?难道不是从南就开始了吗?”
他们一凛,哑口无言。
“十年戎马暗京华?呵。”元韫浓念了一遍后一句。
她冷笑:“西洲北州几度面临大军压境的状况,从慕南就开始了,又是谁几次去御敌在外的?是元氏,是西营军,是裴令仪!”
短短几字几句,抹消掉所有的功绩与牺牲,还把所有惠帝造下的孽归咎于裴令仪。
写下这诗的人,总归不会还以为自己多么伟大无私,敢于直面于强权吧?
元韫浓看向郑女幼,问:“这诗是谁写的?”
郑女幼报出一个姓名。
“斩。”元韫浓冰冷道。
有人领命,当即离殿去执行杀令。
臣子们见以理服人行不通,便想着来硬的,上演一套以死相逼,备棺上疏。
有一批人甚至为了抗议表达不满,提出辞官退隐。
他们义正言辞:“既然皇后娘娘此意已决,臣等愿以深心奉尘刹,远离红尘纷纷扰扰。”
“皇陵焚毁容易使得引故国之思,是百姓如此,微臣等人亦是如此。如今忠义两难全,微臣唯有请辞。”
“臣唯有一死,惟望能使君王幡然醒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