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法像是国公府出身的暗卫,可国公府怎么可能替裴令仪出头?
难不成是元韫浓身边那个武婢……叫什么来着?小满吗?
裴九却不在意这个,“那是好心人看不下去了,他们就该这样付出代价。”
“你想的太简单了。”裴七说。
“是他们太毒了,居然往鞭子上浸泡药水,这种伤本来就难养,现在要怎么祛疤呀……”裴九习惯了絮絮叨叨。
很少有人跟他说话,他也习惯自言自语。
裴七看了他一眼,“早说了南朝没有什么好人,你就不该对朝荣郡主抱有希望的。”
裴九对着摇曳的烛火低声自语:“可是她多番为了主子出头,得罪了很多人啊。”
“她对很多人都很好,攻心市恩罢了。”裴七却说。
昏暗的烛光不停摇曳,映照着他们疲惫的面庞。
“住嘴。”裴令仪闷声呵斥。
药膏涂抹在皮开肉绽的血口上,他咬紧牙关,忍耐苦痛。
这也没什么,他对痛苦早已习以为常。
不再有人说话,深夜寂静,唯有烛火的噼啪声相伴时。
片刻之后,裴令仪闭了闭眼,“取铜镜来。”
裴七裴九对视了一眼,有些犹豫。
最后还是裴七把镜子取来。
铜镜在烛火下折射出一道光,晃了一下裴令仪的眼睛,他的手微不可察地一抖。
交错的十字疤痕印刻在脸颊上,如同枯枝般使得他漂亮的脸出现裂痕。
他肌肤本来就是阴郁的苍白,鲜红的血痕更显得触目惊心。
裴令仪颔扣上镜子。
本不该在意这种东西的,他不在乎很多东西,又何必在乎这副皮囊。
只是元韫浓喜欢。
他不可能再如元韫浓想的那样以科考入朝为官,不能再向元韫浓出卖色相、装痴卖乖。
他不可能成为元韫浓心想的那种人了。
裴令仪深吸一口气,望向窗外,却瞥见月下娉婷的身影。
黝黑的夜里元韫浓是苍白的,像是一颗莹润的珍珠。
在被权欲和明争暗斗笼罩的京华里,冕旒上最明亮的东珠。
珍藏得再久,也会被取出来佩戴在冕旒上,匣子里的宝珠。
元韫浓慢慢地走近了,可裴令仪却觉得好像距离她越来越远了。
明明近在咫尺,却似乎隔着千里冰雪。
遥遥相望间,皎若琼玉生辉,却始终触不可及。
咫尺邈雪霜,相望如琼玉。
“阿姊。”裴令仪轻声喊道。
元韫浓走进来,霜降和小满都等候在外边。
她伸出手,“药给我吧,我来。”
裴七有些不情愿,他看向裴令仪,裴令仪却直直地望着元韫浓。
裴九把药盒从裴七手里拿过来,塞进元韫浓的手里,拽着裴七走了出去。
裴令仪别过头去,“阿姊先走吧,我如今这副模样,何以窥玉容?”
“这么说,你脸上的伤一日不好,一日留疤,你便一日不见我了?”元韫浓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