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侍耳力没有裴令仪那么好,什么也没听清楚,面色如常地敲门禀报。
门内静默片刻。
元韫浓柔声劝慰几句,最后元彻回推门而出。
“守好自己的本分。”元彻回警告道。
他面色不善地拂袖离去。
裴令仪垂着眼,跨过门槛。
“来了?”元韫浓拆掉手上包扎的细布。
细布落在地上,上面透着鲜红的血迹。
伤口有点渗血,桌上放着药膏。
“过来给我涂药,五郎。”她有些戏谑地喊这个称呼。
裴令仪顿了顿,单膝跪在元韫浓跟前,轻轻捧着她的手,为她涂抹药膏。
“阿姊没有告诉我,原来是想要我入国公府。”他说道。
元韫浓倦怠地问:“你既叫我一声阿姊,这样不好吗?”
今日之事多烦忧,叫她这副羸弱的身躯不堪重负。
“好。”裴令仪默了默,垂着眼,将心事都藏匿,“只是我不想做阿姊的家人。”
元韫浓皱了皱眉。
以为裴令仪是惦念着自己的亲父亲母,惦记着裴雍一脉的光复。
“我不做无用功的事情,清都。”元韫浓看着裴令仪给自己包扎,“我救你于水火,都是有条件的。”
很少有人会直白地表示自己的恶意,也很少有人会明目张胆地挟恩图报。
但是元韫浓会。
她挑起裴令仪带有淤痕的下巴,注视那张秀丽的脸,“丧家之犬,要知恩图报。”
“你我的心,得往一处去。”她微微使劲,指甲在裴令仪下巴上留下两枚印子。
裴令仪眼中似有暗火燃烧,“元家分明圣眷正浓,阿姊身为郡主,怎么犹如身处浮木之上般,仿佛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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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敏锐啊。
元韫浓暗自叹息。
“帝王偏爱,难道不是春日薄冰吗?”元韫浓反问。
她说:“陛下或许爱我母亲,但却不爱我。光凭天家亲情?能维持多久?有朝一日这些殆尽,第一个人头落地的就是我父兄。”
“这些也就骗骗我母亲了。”她嘲讽般笑了笑,“若非我母亲爱他,他也骗不住我母亲。”
她或许不知实情,但总有所感知。
她能感觉到,惠贞长公主实际上还是贪恋亲缘。
不知真相,但七情六欲,她能感知到。
前世惠帝就隐隐约约已经展露了猜忌元氏的架势,悬在头颈的剑摇摇欲坠。
若不是外面有个被放虎归山的裴令仪在,屠刀早就落下来了。
“阿姊。”裴令仪像是叹息,“你该迷糊些的,太精亮是要碎的。”
像是琉璃一样。
漂亮,伶俐,但太过了是要碎的。
物极必反,所有事务都是这样的。
月满则亏,盛极必衰。过刚易折,强极则辱。所以元家遭忌惮是必然的。
所以元韫浓慧极必伤,也是一样的。
元韫浓笑了笑,“碎了割伤的人不也是我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