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包装盒,庄饮砚才明白最表层那句——我的郁金香,是什么含义。
透明玻璃罩内是白色的荒芜雪原,雪原上独立生长着一株粉色的郁金香,不合时宜不合季节,但看起来又如此和谐。
左侧有一处按钮,只要摁下地上的纷纷白雪就会飘起,在玻璃罩内飘舞。
有一处让庄饮砚不禁感到奇怪,玻璃罩并非完全透明,而是在最外层,有长着绿叶和尖刺的荆棘绕着。
伸手摸了一下,虽然是仿的,但尖刺很锋利,绿叶也很逼真。
在院子里百无聊赖,肖询接到他主动打来的电话,眉宇柔和:“收到了?”
“嗯,很漂亮。”把玩最外层的绿叶,还时不时用指腹划过尖刺,庄饮砚缓声问,“为什么突然送这么贵重的东西?”
“不贵重,和你很相称。”死寂的湖面被赫赫之光照耀,鳞波延伸至青年的瞳孔,生出璀璨星光。
肖询接着说:“玫瑰过于俗气,郁金香对你而言,刚刚好,以后就不用担心它会枯萎会融化,它会永远为你而活。”
眼眶中的晶莹悄然而至,含在其间沾湿眼睑,因为知道他会为消散的花朵感到难过,肖询特意为他准备了永远不会枯萎的花。
右眼率先撑不住滚滚热泪,从颊间落下两滴被庄饮砚抚去。
内心像生在海浪中央屹立不倒的石块,在灰蒙蒙的天色里,海浪日复一日朝他扑来,将它铸造成最适宜的模样。
“你哭了?”听见电话里紊乱不平的泣腔,肖询慌神,“是不喜欢郁金香吗?还是不喜欢我的礼物?”
“不是,我很喜欢。”
就是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有点不知所措。
就是因为太喜欢了,所以开始害怕。
就是因为太喜欢了,所以当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袭来时,他才清楚地认知到,来自末日的沦陷。
肖询纳闷:“喜欢的话,为什么要哭?”
“因为觉得自己完蛋了。”边把湿润的眼眶擦干,边嘟哝,口吻中不乏有莫名的扭捏与牢骚。
“完蛋?”感觉莫名,今天庄饮砚怎么说的话还有情绪,都这么奇怪,可是又不像是真的不开心。
“笨蛋。”为了遮掩自己的羞耻心,庄饮砚怒嗔道。
“哦,那你现在不哭了吗?”随便他怎么骂,只要他不哭就好。
“我没哭,”瞟过玻璃罩表层的荆棘,庄饮砚觉得新奇,顺便扯远话题,“我以前从没见过玻璃罩外面有围荆棘的永生花装饰品,这个有什么寓意吗?”
“这个嘛……”
讲到这里,青年翘起二郎腿,将手随意搭在椅背上,施施然回答:“因为单单罩住郁金香是不够的,只要有人随手把玻璃罩拿开,郁金香就会被带走。”
“如果加了一层带刺的荆棘,就可以永远守护它,在自己领地范围里,没有人可以夺走它。”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青年露出森眸皓齿,掀起的笑容逐渐诡异难言,阴翳的树丛带来的寒风尽数被他无底深渊般的瞳孔收录。
“是吗?这个解释不会是你自己赋予它的吧?”觉得这个解释像极了某人,庄饮砚取笑道。
“是啊,商家就是觉得好看,刚才是我瞎编的。”凤眸笑意粲然,肖询扬起嘴角坦言应承。
到了夜间,不同于往常,肖询非要打视频,就是说要看看自己和那朵郁金香。
在青年看见自己把郁金香放在离他最近的床头柜上时,眼中的餍足和灼热瞬间爆发,不可控制地抬高颧骨。
接着一连几天,肖询都坚持要打视频,庄饮砚也由着他胡来,反正自己已经学会免疫,就当做他单人的学习直播,捧着书本让他看就是了。
独自忍受霜冻的花朵被包围,有了避寒之所,便不再孤僻,流水般的日子再不枯燥无味,反而添上生气与趣味,终于,红色门联与窗花中迎来新春。
“来来来,”罗绍手里抓着四沓厚厚的红包,分别派给大家,“这是砚砚的、这是阿萧的,这是时逸的,最后一个是我宝贝的。”
“谢谢姑爹。”
“谢谢爸。”
“谢谢老公~”
“叔叔,我就……”
“大过年的讨个吉利,收下吧。”
刚想说什么,就被身边的庄闻萧摁住手腕劝说,凝眸在挂着自己的那双手上,周时逸默默抽回。
周时逸收好红包:“谢谢叔叔。”
“应该是叔叔阿姨谢谢你。”庄芯举起高脚杯,作势要敬他,望向左侧的庄饮砚,眼眶微红却也什么都不说。
“应该的。”他站起来,躬身回敬。
饭桌打得火热之时,庄饮砚也打了个通关,他和庄芯都不贪杯,在其他三人把酒言欢之时,默默收拾桌上堆叠的垃圾。
“我来。”女人抓过盘子,把人挤开,“你去玩吧,剩下那些让他们喝完酒的收拾就好。”
庄饮砚盈盈笑道:“反正没事做,我洗完再去玩。”
帮她整理好碗碟,想起今天一天忙着帮家里做事,都没怎么回复肖询的消息,这人怕是要急疯了。
微信打开,小红点显示未读消息有23条,远离餐桌杯壁相碰的泠泠声,一条条翻看他给自己的图片和消息,中间还夹杂着肖询给他发的压岁钱。
砚砚:刚吃完饭,可以打电话
砚砚:不急,可以等你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