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知发完消息去收拾了会儿东西,足足过去几个小时,一直没有收到谢疑的回复。
谢疑绝大部分时间都是秒回他的信息,最长不会超过十五分钟,这么久不回复,应该是手机的通讯信号已经被禁区深处的辐射干扰了,谢疑收不到消息。
苏知其实有些担心。
出于对保密工作的尊重,他忍着没有详细问谢疑这次进入禁区的具体工作内容。
但从只言片语间,也能看出谢疑这趟行程是有风险的。
不说作为前军用基地,禁区内那些遗留下的不知道情况如何的装置,光是空气中充斥的辐射和异常磁场,就是很大一项的风险项。
alpha的身体素质强横,基因层面上比其他性别抗压,上次进入禁区,苏知作为beta要一直严严实实穿好防护服,alpha们却可以不做防护的暴露在空气中。
但那只是在辐射量比较低的情况。
再强横的体质,承受能力终究是有限度的,能够干扰手机信号的辐射量,绝对不是当时在禁区外围那么简单。
尤其对于alpha而言,辐射容易引起信息素波动,长期暴露在这种环境中,一旦突破承受极限,容易引发信息素紊乱,甚至暴动,并且后遗症会很严重。
极端一些的,会在基因层面遭到破坏,苏知在资料里见过这样的案例。
谢疑看起来是级别很高的alpha,并且军部出身,经过专业的训练,无论如何轮不到苏知担忧这些。
他的担心改变不了任何实质性的东西,苏知一贯不是提前忧虑的性格。
道理上都清楚,这一次,苏知却无端有些控制不住。
苏知想了会儿,觉得心烦意乱,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才清醒一点。
他强迫自己不要再想。
怀揣着计划突然被打乱的突兀,以及对恋人的担忧,苏知这一晚睡得不算安稳,乱七八糟做了好几个梦,记不清内容。
一整晚,在枕头上拱来拱去,像个小鸟推土机,把整个被窝都滚得乱糟糟的,第二天起来脑袋埋在枕头下面,被子也被拧成麻花,苏知花了一会儿才把自己从窝里薅出来。
上午,他和前来接手花店的人交接好,踏上了回程的列车。
苏知的行李很轻便,一个装着生活用品的小号行李箱,一个银色的手提箱,里面盛放着实验样品,用特殊容器固定保护。
实验样本0409存在特殊,不能按照普通行李处理,苏知昨天就申请了特殊通道,材料是从首都来Z城时就用过一遍的,手续顺利通过审核,苏知上车时没有过安检,从特殊通道进入列车。
列车很快驶动,首都到Z城的车程不过四个小时,车程平稳,特殊车厢很安静,每个座位之间都有隔断,保证隐私,苏知在车上用iPad看了会儿资料,都没什么感觉,就抵达终点站。
走下列车,首都的站牌映入眼中,站台的电子音机械而平静地报幕,一遍遍重复着站点地名,列车鸣笛,首都比起Z城而言寒冷了一些的空气扑面而来,苏知才有了一点回到首都的实感。
只在Z城待了两个多月,却经历了非常多的事。
以至于这短短的时间,让他觉得比人生中任何一段都要漫长,时间被情感拉长了维度。
苏知看了一眼手机消息,谢疑仍旧没有回复。
一整天了。
苏知不是粘人的性格,但谈恋爱以来,第一次和谢疑失联这么久,苏知难免觉得不适应。
他轻轻叹了口气,无意识咬了下唇角,单手拿着手机,从一整套小鸟表情包中找出来个小鸟原地转圈的表情包,发了过去,然后关掉手机,走向出站检票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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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城,禁区。
这是谢疑进入禁区、探查禁区中心的第五天了。
重装越野车在空旷的禁地安静地行驶,因为地势险峻与磁场压迫,外形悍然的庞然巨物行驶速度堪称慢吞吞5近乎蜗行,跟人快步行走的速度差不多。
禁区中心地带的辐射强度比预计得要强烈一些,随着逐步深入越来越强,连接卫星通讯的军用手机,在这样的辐射强度下,也在第三天的时候也彻底失去了联网能力,无法再和外界联络。
禁区内很安静,辐射检测仪突兀响起,滴滴声急促如擂鼓,提示现在空气中辐射强度已经超出安全范围八倍,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水平。
谢疑听了会儿,觉得吵,把它调成静音模式,于是只剩下鲜红的数据显示眼前的情况。
车窗外景物单调灰沉,地面光秃秃的,只有矿石和砂粒,废弃了几十年的军用建筑被磁场侵蚀,已经开始有损毁,在远处浮现断壁残垣。
肉眼可见只有死物,生灵近乎绝迹。
前两天偶尔还能看到天空划过的飞鸟,发出粗粝的嘶鸣,路边时不时长着零星几颗叫不出名字的植株,大概率是辐射后产生的变异品种。
从进入禁区第三天开始,随着辐射量的几何倍数增加,原本还能零星看到的动植物痕迹渐渐绝迹,到了第五天,连土壤里的小虫子都悄无声息消失了。
除了车辆行驶的响动外,只有磁场搅动引动的空旷风声,除此之外万物俱寂。
突然一阵“刺啦”响动,谢疑侧头去看,发现是辐射检测仪坏掉了。
他摆弄了几下,发现坏的彻底,神色也没什么波动,平静地将坏掉的检测仪丢到副驾驶座上,没有再管。
携带的还有备用的检测仪,谢疑没有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