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大人,”林书阁朝卫薮行了一礼,“昨日之事,我与仲宣大人有大量,便不与你们计较了。”
“林大人这颠倒黑白的功夫越发见长了,不过今日陛下找你二人过来不是耍嘴上功夫的,卫仲宣,你看看这殿内几人,可还眼熟?”易池冷笑一声道。
谢谌还未说话,卫薮便苦口婆心道:“二郎,你不肯与我们相认,在陛下面前,你还敢欺君不成?”
旁边一名男子上前道:“小公子,你忘了我不成?我从前是你大父手下左司马,小公子当年力战羌人之事,旁人不知,我可是一清二楚。你自小在军中长大,我说句僭越的话,也算看着小公子长大的。”
另一名男子也道:“小公子当年风采军中谁人能忘?小公子这长相,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丁文琪得意道:“谢谌,你还有何话要说?那边是你母家亲族,这二位又是谢素问旧部,两方指证,你还敢不认?”
谢谌双手紧紧攥起,面上仿佛凝了一层冷霜,他冷淡道:“卫家当年便为了权势利益什么都做得出来,如今又找上我,说不准又是为了什么为了利益陷害忠良。至于这两位大人,背叛旧主,朝秦暮楚,安能指认我的身份?”
“谢谌,你还敢否认,”丁文琪道,“陛下,人证就在面前,谢谌依旧死不悔改,当真冥顽不灵,还请陛下秉公处理,严惩此人,以正我大燕国法。”
“丁大人言之凿凿,皆是为了国法,可……”
“林淮亭,劝你莫要为了此人赔上你一家的性命,谢家犯的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谢谌不肯伏诛,竟逃到西北,苟活至此,罪加一等,你如此帮着他,便是同谋。”
“仲宣为人,我自然清楚,多谢丁大人好意提醒。”
“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陛下,还需再请另一位证人。”丁文琪如同胜券,挑衅般看向林书阁。
今日恐怕难以善了,林书阁撇了阮青昀一眼,见他眼中带着担忧,林书阁心中慌了一瞬,狠狠掐了一把手心,这才恢复镇定。
一名妇人被带了上来,“民妇邹氏见过陛下。”
“陛下,这邹氏乃是当年谢家乳母,谢氏二子皆由其奶大,众位大人不妨听听邹氏的说法。”丁文琪道。
邹氏上前几步,看到谢谌的脸后,脸上闪过一丝挣扎,她道:“小公子,真的是你吗?你还活着?”
“邹氏,告诉陛下,他姓甚名谁?”
“错不了错不了,是谢公子。开平二十年三月初八小公子出生,谢家上下喜气洋洋,赏了我们这些人几个月月钱。小公子自出生便是由我带着,一直到后来我家中出事这才离开谢家,我临走时公子和夫人还送了好些东西,这些年花了一半,但也留了一些,其中便有一样是小公子满月时谢公送的玉环,便是此物。”她说着从怀中掏出来一样东西,丁文琪接过后呈给永元帝。
永元帝在心中微微叹气,看了眼玉环,只见上面刻着“愿吾孙远无妄之疾,享长乐安康。”后面署了谢谌的名字以及出生日期。
“此物贵重,原不应该到我手上,小公子重情,听闻我家中小儿病重难医,便将此物赠予我,说此物护得他多年无病无灾,希望它保佑我儿平安顺遂。”邹氏说道。
“此物乃小公子当年所赠,不知公子可还记得?”邹氏直直看向谢谌一边。
谢谌闭了闭眼睛,林书阁听到此言,恨不得上前活撕了她,他想着当年小小的谢谌带着祝福送出去的东西,多年后会成为刺向自己的利箭,该作何感想。
“谢谌,邹氏所言,你还有何话说?”
“小公子,你出生时右臂处有一芝麻大小的胎记,我与主母看得真真的……”
“陛下,还请陛下准许查验谢谌身上胎记。”丁文琪向永元帝说了一声,便朝门外守着的士卒挥了挥手,士卒即刻上前,林书阁拦住道:“陛下,此妇人口口声声说道深受谢家大恩,可她今日之举,明显是……”
“林淮亭,你还想护他,谢家谋反,子孙皆诛,他既然敢私逃出去便罪无可恕,你一而再再而三帮着他,可是要与他同担罪责?”易池厉声喝道。
“陛下,我与仲宣……”
“哥哥,够了。”谢谌冲他一笑,俯身下跪道:“罪臣谢氏子孙谢谌,于多年前逃离谢家前往西北,此事林大夫并不知情,是我编造身世欺骗于他,此事甘州县官吏皆可证明。”
林书阁心脏猛地一痛,声音艰涩道:“陛下,我愿与他……”
“哥哥,阿远和阿萱还在等你。”谢谌轻声道。
“好啊,你终于承认了。”丁文琪大喜,“陛下,他既然已经承认自己便是谢谌,还请陛下将他绳之以法,明正典刑。”
谢谌朝永元帝磕头道:“罪臣今日有一言必得言明。”
永元帝揉了揉酸痛的眼睛,“你说。”
“还请陛下彻查当年谢家谋反一案,谢氏满门忠烈,无愧于先帝,无愧于祖宗社稷,却因遭人陷害而背上谋反之名,臣请陛下重申此案,还谢家一个清白。”
“谢家谋反是先帝定的案,你一个戴罪之身,还想翻案不成?”丁岩何突然道。
“陛下,谢公美名天下皆知,还请陛下念着仲宣他对战匈奴有功的份上重审此案,莫要让忠良蒙冤。”林书阁也跪下道。
“陛下,朝廷法律森严,谢谌当年如何逃出去的,这其中必有隐情,还请陛下严审于他,将当年助他远逃西北之人揪出来。”易池也道。
“行了,都起来吧,将卫……谢谌暂时关押,听候发落。”永元帝一锤定音,冷声道。
士卒上前,正要带走谢谌,谢谌凉凉地看了几人一眼,“不用了,我自己走。”
“仲宣,”林书阁几步跟上前。
谢谌朝他安抚一笑,大步走了过来,突然脚下一滑差点摔倒,林书阁忙一把扶住他,谢谌趁机将手中的信件塞给了林书阁。
二人衣袖交叠,林书阁感受着手心划过的温度,将信收进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