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谢二娘一战成名,再无人敢因谢氏族没而欺辱谢氏女。
谢谌静静地听他讲着谢二娘的事迹,轻笑一声,起身从箱子里拿出一件东西,“大人,劳烦您将这个转交给姑母,其中一份让她给阿盈姐。”
谢盈便是那位被休弃的谢氏女。
顾青昀接过来,只觉得有些重,料想是谢谌给二娘的心意,便收了起来。
“大人怎么会到定远?”谢谌问道。
“魏郡饥荒,陛下得知后便派我和丁……丁文泓赈灾,不想粮食不够便到定远买粮,顺便见见公子。我想公子到西北后定会和谢公一样去投军,便让人打听了一下,说是有一名小将英勇非凡,数次击退匈奴的进攻,又姓卫名唤仲宣,便知道是公子了。”
谢谌想起自己当日被林书阁问起名字,情急之下才扯出这个名字。
卫是取了母姓,仲宣则是因兄长谢弈字伯宣,他便跟着给自己取了字,仲宣。
“大人可是从甘州而来,不置可否见到甘州县丞,他可还好?”
“确是从甘州而来,你说的可是林县丞?自然是见到了,风姿绰约,德才兼备,我想着回燕都便禀告陛下,此人一等贤才,不可屈居在名不见经传之地。”
阮青昀想着燕都的陛下刚刚亲政,自是用人之际,林书阁才能非凡又心系百姓,若能为陛下所用,定能如虎添翼。
“他是我兄长,我从羌人部落逃出来之后身受重伤,便是哥……他救了我。”
谢谌看着寂寂夜色,那夜也是这样的夜晚,不过要冷上许多,他躺在西北萧肃的冷风中,谢家众人的脸在他脑海里此起彼伏地出现,一会是大父见他天赋极好,笑着将他抛起来,大笑着说谢家将帅之门要有传人了,大父如此说皆因父亲和兄长皆是文官,未能继承谢家武人之风。
一会又是父亲闻言劝他谨言慎行,不可调皮捣蛋,惹你母亲生气,一会又是兄长和阿嫂联合帮自己求情,一幕幕画面如走马灯般接踵而至。
最后定格在谢夫人将自己推出谢家的一幕,他流着泪,想说二郎可能只能到这里了,对不起,是二郎无能,未能让谢氏一族沉冤昭雪。
他渐渐闭上了眼睛,等着西北的风雪将他吞没,却不想听到一声天籁之音。
有人经过,他不知是敌是友,只能赌一把向来人呼救,不想遇到了哥哥。
被他背在背上,他只道在西北这样的风霜下,他竟然感觉到一阵暖意。
“竟然是林县丞救了公子?这可真是,怪道我见他眉目清朗,惶惶君子之风……”
谢谌听他连夸一串好词,也道:“哥哥确实如此,但我想哥哥并不愿意去燕都。”
燕都如此局面,新帝只不过是被丁家扶上帝位的傀儡,如同元庆帝一般,若新帝真想夺丁氏权力,必定少不了血雨腥风,哥哥此时前去燕都,不免参与其中,哥哥一无根基,二无党派,拿什么去和丁家抗衡,靠新帝吗?谢谌心中自嘲。
况且哥哥性子纯正,他也不想让他去蹚这浑水。
阮青昀奇怪得看了一眼谢谌,小公子看来和林县丞关系不错。不过,现在的燕都世家盘根错节,又有丁家手握重权,林书阁要想出头,必得投靠一家,但以他的人品性格,必然不愿意,那便只有当纯臣一条路,但这条路确实危险,一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小公子这么想也没错。
他叹了口气,和他讲起燕都的现状,新帝刚刚亲政魏郡便发生饥荒,丁家利用天象灾异来攻击上书支持新帝亲政的大臣,朝堂之上相互攻讦,你来我往。丁家又势大,帝党节节败退,为了安抚人心,新帝亲下罪己诏,才平复了这次闹剧。
只是丁党一看新帝示弱,在朝堂上肆意清除异己,打得帝党一退再退,所以新帝才会派出他来赈灾,安抚民心。
而丁党怕他赈灾有功,得了民心,便派了丁文泓一个纨绔子弟过来分功,一路上他捉拿斩杀了不少贪官污吏,这些人大多数都是丁党。
也有官员体恤民情,冒着触犯国法的危险私自开仓放粮,他也酌情处理,认为其事出有因皆是为了百姓,特地禀告新帝赦免了他的罪责。
“大人此行凶险,回去之后恐有一场恶战。”谢谌听他分析朝堂局势,感叹道。
“公子所言甚是,只是我为官数载,当年初出茅庐之际第一次受挫便是年轻气盛得罪了上锋,若不是谢公查清事由,还我清白,只怕我早已是黄土枯骨了。”
“但有些事情总是需要人做的,譬如当日的谢公,也譬如今日的我和以后的公子。”阮青昀意有所指,轻声道。
谢谌眸子幽深似海,仿佛要将人溺毙一般,他抬头直直看向阮青昀,笑道:“既然如此,大人不妨找几个人,他们既不是丁党也不是帝党,却是内心热忱,一心向公之人。”
“公子如何得知他们?”阮青昀震惊道。
谢谌没说话,只在桌上用手指蘸了蘸水写了几个名字。
阮青昀默默记下这几个人名,抬头重新看了看谢谌,印象中这位小公子还是在燕都出了名的“谢家玉郎”,人人只夸赞他的样貌,对于他的才能似乎谢家从未传出一丝一毫,他也只是听说这位小公子不像他父兄一般擅弄笔墨,似有承继谢公之志,至于其他不得而知。
看来经历家族巨变之后成长了不少,再也不是当年被谢夫人送来后神情恍惚,满心只有杀了仇人泄愤的小公子了。
又或者他本来就是如今看到的这个样子,只是谢家不想他木秀于林?
阮青昀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不由得盯着谢谌出神。
谢谌却仿佛没察觉到他的视线一般,转而问起了甘州事宜,阮青昀也顺势转向了他在甘州所见所闻。
“大人想在燕都也将这些技术传出去?”谢谌为他斟了一杯茶后问道。
“确有这个想法。”阮青昀回道。他在甘州亲眼见到百姓各种谋生手段,而这些皆是由那位林县丞想出的技术实现的,若是燕都也有此番幸事,不知会有多少百姓受益。
“那大人可能保证此番技术不会被世家把持,继而盘剥百姓,成为其攫取巨大利润之道?”谢谌反问。
阮青昀沉默许久道:“不能,也罢,姑且再等等。”等新帝掌握大权之后。
第77章生病来的路上见一处山头尽是丁香,我……
“你说什么?二郎还活着?当日火烧谢府,分明有二郎尸体的,还是说阿父和兄嫂他们搞了一出偷梁换柱?”谢凝脸上带着欣喜,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不敢置信。
阮青昀朝她点了点头。
谢凝眸中含泪,急切地问道:“那他在何处?现在好不好?”
“西北。”
“西北?”谢凝疑惑地问出了声,“二郎一定受了许多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