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武将今晚吃饱喝足,心情舒畅,粗犷的声线都温柔了几分:“去做什么。”
“喝水。”段知微声调有些沙哑,也是懒得搭理他,只草草回了两个字,而后光明正大的翻个白眼。
后者好脾气的起身拎过水壶,却迟疑一下。
桌上没有水杯。
“几个杯子都被金华给摔了,没来得及换新的。”她说:“直接把水壶给我吧,我太渴了。”
他探一下水壶温度,睡觉前还是滚烫,现在已经变得温热,温度刚刚好。
袁慎己走过来,她接过直接灌下一大壶,又把水壶还他,而后躺下,一下子就睡着了。
袁慎己将水壶归位,也躺进被窝里,搂住她闭上了眼睛。
正月初一,当第一缕晨光洒下天际时,外头便响起噼里啪啦的炮竹声。
袁慎己率先被吵醒,低头看还在熟睡的段知微:“新的一年平安康健,我妻。”他低头去吻她的额头。
段知微装了一会儿,因为被亲得发痒而装不下去了,她在他颈侧闷笑:“你也是。”
夫妻二人打闹了一会儿,而后起床梳洗。
难得春节,段知微化了个妆,她还是不喜本朝蛾眉点腮,只先用蜜浆打底,而后把眉毛淡淡扫一层,最后铺了些胭脂、口脂提气色。
袁慎己觉得很喜欢,又过来亲了她几口,沾了一嘴蜜浆。
今年过年晚,二月底才过年,又逢天气暖和,时和气清,前些日儿宣阳坊的杏花被天气蒙骗开了几日,听人讲,青龙寺的樱花也开了,段家食肆的诸位准备去上个香,顺便赏一回樱花。
没料想那“樱花开了”竟然是谣传,青龙寺的樱花光秃秃一片,什么也没有,被这谣言诓骗来的游人倒是不少,都愣愣抬头看一会树干,索性上个香就走人。
青龙寺不大,食肆众人上完香稍微逛了会也走了,青龙寺门口耍杂技的、卖各色吃食玩意儿的不少,还有绘的栩栩如生的大纸鸢卖。
段知微给眼巴巴看着纸鸢的小狼买了一个,他现在说话利索了不少,却不太爱讲话,只小声一句:“多谢娘子。”
他看上去很喜欢纸鸢,拿着纸鸢中脊的杆儿就跑远了。
正巧鸿胪寺少卿也拖家带口的来青龙寺上香,与袁慎己迎面碰上,都在朝中为官,二人互相见个礼,袁慎己欲走,被他拉住。
鸿胪寺少卿姓卢,长得一张方方正正的脸,却是个话唠,拉着袁慎己就大吐苦水:
“圣人诞辰在即,万国来朝,这是旧定的事儿,突然有个叫伊敏的小国,听说靠近碎叶城,我都不知道他从是哪儿冒出来的,也要来长安朝贡,报了一百个人的名单,礼单却只有一些寻常动物皮毛,这不是来打秋风吗?”
段知微见他们还有一会儿话聊,跟其他人去看耍杂技。
卢少卿继续吐苦水:“除了这个伊敏,大食、东瀛、新罗、突厥都加了人数,我鸿胪寺译语都要不够了。”
袁慎己心下一动:“突厥也加了人数?”
卢少卿点头:“送了不少不值钱的牛羊,然后要求再加五十人。”
这边卢夫人也等得不耐烦,跺了两下脚,卢少卿赶忙一溜烟儿的跑了。
袁慎己还在原地思考,被段知微推着肩膀往前走,她凑得近,发间桂花香凑近他鼻尖:“别想了,赶紧回家吧,我都饿了。”
今天不营业,大家也都懒得做饭,段知微准备做些春饼凑活一下。
一大盘合菜再炒些鸡蛋,最后刷些酱,放上葱包在面皮里头吃,长安人吃不惯甜面酱,市集上也没有羊角葱卖,段知微简单用咸酱炒了个鸡蛋,水灵灵的绿豆芽掐头去尾用香油一拌,又放了些火腿儿丝儿包进烙饼里。
一包春饼包得跟个包袱一样实在,没法斯文的吃,只能大口咬,
因此隔壁邸店掌柜磨磨蹭蹭进来的时候,食肆众人正吃得很是畅快,也不顾文雅了,直接抓着大口咬,属实吃了个酣畅淋漓。
自己人无妨,被外人看见还是有些尴尬的,大家赶紧松了手。
邸店掌柜比他们还尴尬。
两家做邻居一年多还是不怎么熟,除了甄回曾被掌柜赶出来的缘故,也有掌柜沉闷不爱讲话的缘故。
邸店掌柜进来先给众人叉手行了个礼,而后说了一长串新春的吉利话。
但是段大娘没耐心听了:“您有何事直说吧。”
掌柜尴尬道:“不知贵店可否借些生羊肉与我应急,待大年初五商肆开了业,我多加些还上。”
“成。”段大娘年前买了不少羊肉,再说他还加倍还,是个划算买卖,因此也就爽快同意了。
掌柜跟着阿盘去后院取羊肉,如蒙大赦一般朝着段大娘道谢。
段知微好奇多问了一句:“我记得年前您家羊肉也买了不少,这就不够了?”
掌柜看上去格外苦恼:“哎呦要是寻常书生能吃多少肉?前几日晚上突然来了帮黑发绿眼的客人,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非要住我家店。”
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您也知道,马上三月春闱了,我那哪儿有空房啊,结果他拿刀吓唬我,我只能想办法周转了几间,这群人还特能吃羊肉,把我那吃得没剩多少了,好了不说了我再去别的地方借点。”
“绿色眼睛啊。。。。。。”段大娘想了想,笑着摸摸小狼的头:“怎么跟我们小狼一样。”
小狼包了一嘴春饼,两腮鼓鼓的抬头看她,他早已不是刚来食肆瘦弱尖利的模样,养得胖乎乎的,街坊见了都很喜欢。
他一双眼睛亮亮的,像漂亮的祖母绿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