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难得出了会儿阳光,段知微拉着袁慎己一道儿往朱娘给的地址去了,边走边跟他吐槽:“怪不得都拉肚子了,原来是虾蟆油啊,幸好我没吃,不然起码三天吃不下炸物了。”
听说自己吃的油炸糕可能是用虾蟆油炸的,蒲桃差点没吐出来;而涂了槐树汁兑虾蟆油当香膏的段大娘,立时打了盆清水在脸上揉搓了好几趟,就差没把皮搓下来=。
“不过涂了那玩意儿以后,她的脸确实白净了点。”段知微公正的说。
两人一道来了朱娘说的地方,好巧不巧,那也是昨晚卖油翁消失的地方。
那墙根是一株高大的槐树,起码有三人合抱粗,袁慎己凑近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
他又抬起头,树顶端的部分似乎刻着什么字。
他个子已经很高,但是仰头还是看不清那字写的是什么内容。
段知微还在絮叨虾蟆油的事,他走近,将她拦腰一抱坐到自己宽阔肩膀上。
她赶忙扶住他脑袋,四下一望,所幸天冷,并没什么行人:“在外头呢,你又抽什么风。”
袁慎己稳稳扶住她,往靠近槐树的地方一站:“树干上有字,帮我看看是什么。”
她抬头定睛一看,树干上歪歪斜斜刻着几个字“蘑记油坊”,这字写得歪歪扭扭,被树胶糊住更是看不清,再加上写得很高,过往路人根本看不到。
“写这么高,来的客人都是长颈鹿啊。”她叨叨两句,而后低头望他:“快点,放我下来。”
袁慎己见四下无人,坏心眼的颠了颠她:“不放。”
她低头跟他说话,无意识敲了几下树干,结果槐树上的皮扑簌簌掉下来,一个树洞出现在两人面前。
段知微按照朱娘教的方法,给树洞扔了几枚铜钱,槐树上青绿的枝桠突然抖动起来,而后这槐树突然像活了一样,一下跳到一边,露出墙根里一个大洞。
段知微突然有些不敢进去,里头不会有吃人的妖怪吧。
袁慎己安抚地拍一下她的手:“我先进去探探,你在这儿等我出来。”
她赶忙去抓他的手:“我不,我跟你一起去。”
两个人穿过洞中,来到一个院落里,院中有一个宽阔的房子,房门大敞,两人走进去。
幻想里阴暗的妖怪巢穴没有出现,相反这个房间很干净,冬日阳光从窗棂照进来,倒是有些窗明几净的意味。
一个巨大的白蘑菇戴着幞头,抱着算盘艰难挤进狭窄柜台里:“两位要买些什么。”
段知微眨巴眨巴眼睛,又定睛看了它一会儿,再低头用力揉一下眼睛,发现对面跟自己说话的还是蘑菇。
她困惑看向袁慎己:“中午鸭汤里的菌菇是不是掺了毒蘑菇?我好像出现幻觉了。”
白蘑菇掌柜把算盘重重一放:“你说你中午吃了什么?”
段知微赶紧捂住嘴巴,她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这个行为跟当着鸭子面穿羽绒服一样失礼。
她赶忙岔开话题:“没有没有,我们来买油。”
蘑菇掌柜把算盘打得噼啪响:“一桶油十文。”
“还挺便宜。”段知微干巴巴地说。
“价低跑量,诚信经营。”白蘑菇掌柜又从柜台里挤出来,这白蘑菇长得饱满,只是顶上的菌盖缺了半边,用个幞头勉强遮着。
它拿出个哨子吹了一下,冲着窗外喊:“小平果!”
一只丑陋的、有石磨那么大的虾蟆蹦跶过来,虾蟆的耳朵边夹着两个笔套,里面装满了汁液。
白蘑菇从那个笔套里取出树枝:“槐树汁水一壶。”
虾蟆又鼓了鼓腮帮子,“噗”一声吐出些琥珀色的汁液,油香四溢了出来。
白蘑菇掌柜将这些汁液与槐树汁混合倒入瓷罐,而后送到段知微手上:“客官拿好,你的油。”
“这。。。。。。这就是油啊。。。。。。”她结巴道。
这不就是虾蟆精的口水。
白蘑菇奇道:“这位客官,这油咋的了,就收你十文钱,整个长安城都没这个价了。”
它低头闻一下油:“不过品质是不如前几天,要不就收你九文。”
白蘑菇抬手打一下虾蟆脑袋:“都说几遍了吐口水前默念几遍《清心咒》,你怎么就听不懂呢?”
虾蟆委屈的大声“呱”了一下。
段知微和袁慎己对望一眼,赶忙拎着那油走了。
两人刚出了洞门,槐树又跳过来把洞口堵上,甚至伸出枝桠朝他们挥了挥手。
段知微捧着油,望一眼袁慎己,又望一眼袁慎己:“这要怎么做。”
袁慎己也不知道,他不能拔出刀对一只白胖的、缺了菌盖的蘑菇兵器相向吧。
但是长安人民吃它这虾蟆油闹肚子又不能不管。
段知微道:“要不今夜宵禁过后,它们再出来卖油,我们蹲这,抓它个现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