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岫烟看了一眼,忍俊不禁:“明烛受了点伤,纪师弟说他这种情况要每隔三日泡一次药浴,明烛总想逃,说自己已经被腌入味了。”
难怪这人进门时带着一身似有似无的药味,她还以为是佩了药囊。
毕竟若不是邢岫烟说起,她也不敢轻易往一个渡劫期居然还会受伤,而且伤重到需要定期泡药浴的地步这方面去想。
“怎么受伤的?严重吗?”俞苏青问。
“出了些意外。”
这就是不想多说的意思了,俞苏青会意,也没纠缠,她笑着说:“桡铁藤,玄清仙宗好大的手笔。”
上一次听到桡铁藤现世的消息似乎已经是三十年前了。
邢岫烟也笑,像是随口附和般应了一句:“明烛值得的。”
她没说这已经是沈明烛最近用的药材里最普通的一种,正如同俞苏青也不知道她这一句“值得”说得有多认真恳切。
俞苏青想了想,问:“我宗有一株枯荣草,不知对沈师侄的伤有用否?”
“枯荣草?”邢岫烟眼神忽而明亮,他们其实一直有在打听枯荣草的消息,断脉再生定然是好过渡劫灵力强塑的,不论是在效果还是安全方面。
然而灵草可遇不可求,纪长蘅也说枯荣草大概率已经绝迹,他们才在失望中渐渐放弃这套方案。
邢岫烟极少将喜意表露得如此明显,她连连点头,郑重其事:“有用的,俞宗主,如果你愿意把枯荣草给我们,玄清仙宗你看中任何东西,都能拿走,或者,你有别的条件也可以。”
“有用就好。”俞苏青笑道:“我既然会将这件事说出来,便没打算用来做交易,大难当前,人族本就该同心协力。”
她招呼一个长老过来,当着邢岫烟的面吩咐长老回宗将枯荣草取来。
枯荣草是可生死人肉白骨的灵草,但要是处理不当也是天下至毒,修仙界最好的炼丹师在玄清仙宗。
灵草虽好,对她却没什么用,与其堆放在宗门宝库里,不如拿出来做个人情。
——一个也许用不了几年就是天下第一、再用不了几年就能飞升晋仙的少年天骄的人情。
再说了,看谢望尘等人对沈明烛的态度,得他一分好感,整个玄清仙宗都会对她一团和气。
而她需要付出的只有一株枯荣草。
*
人在忙碌的时候总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连在荒山野岭中闭关的弟子都被宗门令薅了出来,为十日后的盛宴做准备。
这些弟子还以为宗门出现了什么危机,急匆匆地奉命前来,还没站稳就劈头盖脸领了一堆事情,连把山峰刷成红色的这种无理的要求都有。
这弟子莫名其妙,“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这是要庆祝什么?”
“庆祝咱们宗内多了一位渡劫。”
“真的啊?太好了,是哪位长老?”
“是沈师兄。”
“沈师兄?”这弟子愈发不解,“谁来着?”
对方好心解释:“沈明烛,沈师兄。”
弟子们最多也就闭关个两三年,他们还没耐心百年不见天日,因而记忆中停留的版本还是:“沈明烛不是被逐出宗门了吗?修为尽废灵脉俱断,别说渡劫,连修炼都做不到才是,是同名同姓,还是你在骗我?”
“没有同名同姓,就是同一个人,至于我有没有骗你……”对方神色怜悯:“你出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做好心理准备,别吓到。”
“不是,”这弟子见友人如此作态,也有些将信将疑:“可是我记得沈明烛……沈师兄今年还不到三十吧?你的意思是,他只用了三十年不到,就成了渡劫?”
友人摇了摇头。
这弟子松了一口气,他就说嘛,这怎么可能呢。
友人道:“你说长了,是不到十年。”
弟子:“?”
松了一半的气卡在喉咙,他急促地咳嗽起来,憋红了脸问道:“你说什么?”
“沈师兄十年前修为被废,他是重新修炼起来的,十年不到,就成了渡劫。”
这弟子问:“那他的灵脉是怎么接上的?”
友人瞪他:“我怎么知道!”
“可是沈师兄不是因为暗害江师兄被逐出宗门了吗?”弟子低头看了看新发的红色弟子服,“也是,他都渡劫了,肯定不能再怪他。”
沈明烛虽然人品不行,但天赋实在惊人,有些时候,天才就是可以享有特权的。
友人捂住连忙他的嘴,左右小心看了看:“说什么呢你,当年的事全是误会。”
弟子不信,他觉得这些话术分明全是借口,不然,为什么沈明烛一成渡劫就有误会了?而且还说得如此含糊其辞。
弟子挣开友人的手,愤愤不平地低声道:“当时可是几位峰主、长老亲眼所见,不是沈师兄想暗害江师兄,还能是江师兄陷害沈师兄不成?就算是误会也要给个说法吧?”
友人摊了摊手:“但现在事实,沈师兄没有报复江师兄,江师兄对沈师兄时态度也很友好,可能确实有不能说的误会呢?两位师兄关系好得很,哪用咱们这些外人替他们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