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编?陈寄?”苏红桃没反应过来,“你看见脸了?他去影视城干什么?”
“没有,戴着口罩,好像在买面包还是什么,满哥也是这么说的,说他来这里干嘛,”胖子说,“但我就是觉得那是陈编。”
“话说回来,你看到陈编的采访预告了吗?”扶满问她。
苏红桃问:“什么预告?他不是不怎么接采访嘛。”
“对啊,所以才稀奇,”扶满催她现在看,“你看李主任朋友圈转发的那条。”
苏红桃点开那条链接,是一个杂志公众号的推文,配图是一张纸上手写的几个字,“从池塘到日落的黄昏”,虽然没有点名是采访的谁,但不难推测出是陈寄几本书的书名。
扶满也跟着重看了一遍,感叹道:“我要有他这个字,写封情书也不至于单身到现在吧。”
“我觉得不是字的问题。”苏红桃下意识地反驳,手继续往下划着。
预告为了吸引关注度,列出了几个比较重点的问题,前几个跟他本人经历相关,苏红桃倒不觉得意外,最后一个却吸引了她的目光:“《黄昏谋杀案》里三个恋人的原型,竟是对一个人的幻想?这写错了吧,不该是三个人吗?”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但发布一小时了还没编辑。”
苏红桃正准备接话,突然间想起来一件事。在知道“万物沉寂”就是陈寄前,得知编剧要来跟组,她曾在网上搜索这个人相关信息,无意中看见了一则帖子,在讨论《黄昏谋杀案》的三个角色的命名,说它们来源于同一首诗。
当时苏红桃不以为意,觉得一个角色的名字并不重要,但在这一刹那,她好像骤然发现,她忽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实。
“你刚才说。。。。。。”苏红桃呢喃着确认,甚至开始直呼其名,“你好像在这里看见了陈寄?”
扶满坚持自己的意见:“我觉得是他看错了。戴着口罩都一个样。”
但苏红桃却奇异地沉默了。两个男人唤了好几声她的名字后,她突然小声道:“天呐。”然后捂住了嘴。
扶满诧异道:“我艹,你眼睛怎么红了,不会哭了吧?”
“没有。”苏红桃想否认,但声音确实有些哽咽。
“不是,你怎么了啊?”
苏红桃最终憋着眼泪道:“可能想起了我高考语文一百二十吧。”
这次换扶满沉默了很久:“。。。。。。你吹空调吹疯了吧?!”
凌晨,林思弦被手机一声短暂的震动闹醒。
他迷迷糊糊点开,发现是苏红桃给他发了条微信消息,但又立刻被撤回,看不见内容。
——多半是发错人了。
林思弦把手机放到枕头旁,却因为屏幕的光亮突然失去了睡意。他转过身看见睡在旁边的人,还好,陈寄没有被弄醒。陈寄睡觉也非常安静,呼吸都变得漫长而沉缓。
林思弦把陈寄的左臂抬起,又往对方怀里进得深了一点,头埋在陈寄胸口,听他非常有规律的心跳,又把手伸进陈寄左手的指缝里。
还是睡不着,林思弦维持着十指相扣的姿势,将陈寄的左手举到自己眼前。
这个姿势让林思弦的侧腰还有些酸,顿时想到了几个小时前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虽然这件事是林思弦自己过分挑衅的错,但想到陈寄面无表情地做了一些差点让他又哭出来的行为,林思弦还是边回味边愤恨。
于是他在寂静中,悄悄在陈寄手背上写了“讨厌你”。
这种无声的、不会被察觉的表达,让林思弦想起了高中时自己在草稿纸上的乱写乱画——他总是会写那些被他避而不及的真心话。
于是林思弦又继续在新的草稿纸上继续写“明天不想你走”。
不知道为什么,在写完这六个字之后,林思弦倏然间真的不想知道自己的“遗书”写过什么了。
他只是庆幸,他在做了很多次错误选择后,终于做了一次对的选择。让迟来的花还来得及开,月色还来得及温柔,而他还能完整地拥有当下。
于是思来想去,林思弦最后又写了更长的一句话:“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翌日林思弦的戏排在下午,前一天晚上没有定闹钟,所以他再次醒来后发现已经快要十一点。
跟前几次一样,陈寄没有吵醒他,已经将屋子收拾得非常干净后离开。林思弦下意识看向床头柜,果然上面摆着陈寄不知道从哪里买的面包和牛奶。
手机突然震动一下,林思弦打了个呵欠,拿过来,发现还是苏红桃发的消息。
这次她没有撤回:“林思弦,我好开心啊。”
很奇怪,这人一向不怎么叫自己全名,也向来有话说话,很少说这么没头没脑的话。
林思弦发了个疑惑的表情包过去,但苏红桃没有回复他。
又在床上躺了半小时,林思弦终于准备去洗漱。他刷着牙想去拉开窗帘,在路过书桌时突然发现自己的剧本上多了几行字。
比起陈寄这个人,林思弦更早地喜欢他的字。时隔十年,陈寄的字好像也成熟了一点,但熟悉的笔锋还是没有变。
那些写枯木、写春天、写尘埃的字,在剧本上写着吃早饭、少抽烟、下周末来接你。
还有最后写得最重的三个字——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