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出的提示音跟门外的争吵声一道响起。似乎吕如清又弄碎什么东西,这次听起来不是易碎品,没有崩裂的声响,大概是某种实心物,在地上不停弹动。
“怎么没死在外面?”吕如清的声音。
“你看看全天底下有几个人,会在新年前一天说一个死字。”林泓大概喝了酒,声音比往常更亮。
吵闹不停。林思弦不想再听,在邀他出去玩的信息里随意挑了个地点,抱着那束鲜花出门。
他从吕如清摔成两半的那颗苹果旁经过,没有人问他去哪,仿佛他只是路过的陌生人。
半小时后,林思弦坐在一个五光十色的地方,旁边是那束他挑好的鲜花。
每隔十秒他便确认一次信息,但手机屏幕一片空白。
“真刺激,”娄殊为坐在他旁边,“幸好我爸吃完饭应酬出门了,不然我还得在家里窝着。”
这家酒吧音响开得很大,重低音震得耳膜受损。有人又递了两瓶啤酒过来,娄殊为已经快到极限,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开了瓶盖,手拿得不稳,溢出的泡沫溅了很多在林思弦身上。
递酒的是酒吧的老板之一,指着那束鲜花道:“小林,看来今晚日程很满啊。”
林思弦笑着回他:“对啊,所以少灌我一些。”
接近零点的时刻,酒吧里的人群快要沸腾。烟雾缭绕,酒精四溢,空气被兴奋撕碎,落在每个人的皮肤上。
在林思弦开始头疼时,他终于等到了他期盼已久的来电。
周围太吵,他拨开在他身边鬼哭狼嚎的娄殊为来到门口,顺手带上了那束花,没来得及穿外套,风刺在脖颈上他也来不及管:“喂?蕊姐?你在哪?”
蕊姐的声音听着很愧疚:“思弦,抱歉。”
“怎么了?”
“今晚我不能出来见你了,”蕊姐说,“我弟弟生病了,我刚才在忙,没来得及看你消息。”
“这样啊,没关系,你自己的事情要紧,”林思弦低着头踢脚边的石子,“你是不是明年订婚了?”
“你怎么知道?”
“听说的。”
“大概五月份吧,”蕊姐回他,“到时候请你过来参加订婚宴。”
“好啊。”
蕊姐大概还是放心不下:“你现在在哪?不是一个人吧?今晚你爸妈还好吗?”
“你想什么呢?”林思弦往店里跨了一步,“我在酒吧,跟朋友玩,你听到他们乱叫了吗?我都这个年纪了,自己知道找乐子。”
“那就好,”蕊姐最后说,“你注意安全。”
电话挂断,林思弦却没有立即回去。他坐在门口的石墩上,从兜里掏了包烟,不知道是今晚谁塞给他的,还没拆封过。
他掏出一支,找路边的人借了火点燃,熟悉的白色烟雾又将面前街道色晕染得不清晰。
零点到来,有人放了烟花。空中绽放的色彩激起又一片热潮与欢呼,街道上唯一安静的大概是林思弦的手机——几个小时前,他收到十几条约他的信息,但此时此刻没有任何的新年祝福。
风再度来临前,他有一些冷了。他起身准备回去,叼着烟将手里那束鲜花顺手扔进了垃圾桶。
花束散落的刹那,林思弦在看到了路过的陈寄。
陈寄还穿着那身校服,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看起来不融于那些庆祝的人群。他好像在看天上的烟花,下一秒他的眼神回落,停在林思弦身上。
林思弦终于看到了自己好奇的眼神——面对着自己这幅衣冠不整、散发烟酒气息的模样,陈寄那蔑然的、无机质的、看鲜花旁的垃圾一般的眼神。
但眼神也没持续太久,陈寄什么话都没说,从他身边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