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曾叫晏为卿平身,晏为卿便一直跪着。
烛火摇曳,齐闻渊迟迟不话。
他老了,连眼瞳都变得浑浊。
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阿昭。
人老了之后变得迂腐起来,想看着孩子成家,晏为卿便是最好的托付。
相比于父母,阿昭甚至更亲晏为卿。
齐闻渊心底有几分嫉妒。
血脉相连,阿昭的性子随了自己,他一眼就看得出来阿昭喜欢晏为卿,只是心中有顾虑,反应也迟钝。
两人之间弯弯绕绕多了,齐闻渊怕他们错过,想着干脆推一把。
之后怎么样,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罢。
半晌,他紧闭双目,良久,再睁眼。
神色复杂地望着底下的晏为卿,厉色开口。
“晏为卿,你乃晏家独子,父亲早逝,不若朕给你与京城贵女赐婚,也好早些延续家中血脉。”
晏为卿眉目微敛,声音沉稳。
“启禀陛下,臣并无传承家中血脉的打算,家中双亲皆不是迂腐之人,只愿臣同心悦之人成亲安度一生。”
齐闻渊眯起了眼睛,语气越严苛。
“爱卿的心悦之人是谁?”
殿内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毕竟是九五至尊,威压裹挟着冷意弥漫四散,一旁的苏敬安忍不住擦了擦额间冷汗。
老丈人考验女婿,不知晏太傅敢不敢当着圣上的面承认。
晏为卿端正跪着,脊背挺直,眼底并无怯弱,语气不卑不亢。
“臣心悦之人,乃当朝公主,江昭。”
闻言,齐闻渊眯起眼睛。
“你心悦阿昭?”
他执起一旁镇纸,在案上狠狠一拍,佯装怒意。
“作为阿昭养兄,起了如此的心思,晏为卿,你这是监守自盗,该当何罪!”
龙颜大怒,气场强盛。
晏为卿重重叩,在金砖出闷响。
“臣觊觎公主,该当死罪。”
若不能同阿昭成亲,晏为卿想,他许是会压抑到逐渐癫狂。
最后不择手段,强硬掠夺。
可他不敢让阿昭恨他,不若寻个无人之地,自我了断。
此话一出,倒是令齐闻渊一愣。
恍然记起当初,那句“一命抵一命”的承诺。
他能死,阿昭要活。
齐闻渊薄唇翕动,神色复杂地望着底下晏为卿额前的红印,还有跪了小半个时辰的双膝。
女儿刚回到身边不久,他自己都还稀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