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我面前,正欲打开食盒,忽然问道:“你怎么换了一身衣服?”
“哦,刚才喝茶的时候把茶泼身上了。”
他看着我,轻声说:“你可比以前讲究了。之前你把菜汤撒到衣服上,都不换。”
我咧嘴一笑,“从简入奢易啊。我饿了,快吃饭吧!”
夜里,我在床上躺下来,宣煜然就坐在床边,默默地注视着我。
我闭着眼睛,复又睁开,“你这么一直盯着我,我睡不着啊。”
宣煜然看着我,双眸微微闪动,随后抬起一只手,覆在了我的眼眸上,“这样就能睡着了。”
我愣了一下,这他妈不是掩耳盗铃吗?
我幽幽地叹了口气,行,您说啥就是啥吧。
我闭着眼睛,试图催眠自己。盖在眼皮上的手温热而轻柔。
我从没想到宣煜然也有对我这么温柔的一天,好像他拿这手甩我大耳刮子还是不久前的事。
果然帝王喜怒无常,伴君如伴虎啊。
黑暗中,温热的唇轻轻地贴在我的额头,他的唇在嗫嚅着什么,我不知道,也分辨不出。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宣煜然第一次死去的时候,是多大?十七?十八?亦或是二十?
放到什么时代里,都是最鲜活怒放的年纪。
我替他觉得有些可惜,少年皇帝,被人欺辱,童年缺爱,心理变态!
如果他之前再对我好点儿,我可能……哎,算了,想这些都是白搭。
我假装睡着了,不去再想。
可是我这脑子啊,你越不想什么,它非和你作对,偏要去想。
我从宣煜然想到段群山,又从段群山想到被他杀了的女主,这个世界眼看着就要崩塌了,书里的人却还在按照之前的路线继续前行。
我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似乎并不是一个充满七情六欲的物体,反而如同一只沉默的黑色皮球。你把它丢出去,它就按照轨迹一直滴溜下去,不声不响,直到停止。
宣煜然不知道,段群山也不知道,只有我知道。
如果我也不知道就好了,也许真正的融入这个世界,我才能真正的学会真正的情感,而不是成为包裹着这个世界的黑色皮球,没声没响,沉默无趣。
我想试着理解自己,试着理解段群山,理解宣煜然,最后,我试着试着,就睡着了。
覆在我眼眸上的那只手一直没有离开,温热而柔软。
从祁露死去那夜之后,我再没有见过段群山,宣煜然默默地做了许多准备,但是他也从未催促过我。
日子照常过着,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摆在我们面前的矛盾。宣煜然想杀了段群山,段群山想杀了宣煜然。
我想杀了我自己。
我有点儿想万岁那只傻鸟了。每天听着他叫万岁万万岁,还是挺有乐子的。
但是我再也没有找到它,也许它已经先我一步离开了这里。
毕竟它只是一只鸟。
又过了几天,我对宣煜然说:“你准备好了吗?”
宣煜然刚打开食盒,一股肉香就飘了出来。
我下意识吸了吸鼻子。
“先吃饭。”
我把饭菜推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这里面是剧毒,我打算下在段群山的酒里。”
宣煜然摆放碗筷的手停顿了一下,抬眸看着我,“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