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掌柜的望着身后的斛中的米,“后日,后日就是最后期限!各家粮铺的存粮,都得按他们定的价——九文一斤,上交给他们!”
“再由他们高价卖出,翻个倍怕都是轻的!”
他脸上露出既愤懑又无奈的苦笑:“小老儿这‘小崔家’,不过是裴氏嘴边讨口吃食的小虾米。若是按九文卖给他们,无利可图,一家老小今年的嚼用都紧巴巴。”
“可若是能在不得罪裴氏的情况下,把粮多卖几文……”
“您也怪小老儿跟您一开始抬高价,掺陈米、实在是没法子活了——”
说着看向崔小七,“卖给您了,不但今年生计不愁,还能给孙子攒点娶媳妇的钱……
“裴氏……”崔小七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她脑海里瞬间闪过“为富不仁”“仗势欺人”、她成语的词汇量太少猛能想到的成语真是有限,后悔上学那会没好好学语文。
不然高低的整几个“优雅”的词,
憋了半天,最后只狠狠啐了一口,低声骂道:“……真特么的不是东西”
这不是明摆着要哄抬物价,赚昧良心的钱。
这裴氏可真不是什么好鸟!
崔小七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
开始盘算起来,三万斤粮食,十一文一斤,那就是三百三十两银子。
今日这粮食算是买到了!
“成!”崔小七一拍柜台,震得算盘珠哗啦一响,“掌柜的,粮食小爷我全要了!三百三十两,现银!”她说着,从衣襟里摸出三张百两银票。
大力从袖子里摸出三十两大银锭子。
老掌柜眼睛一亮,刚伸出手先是接过银子,接银票的时候,崔小七的手却往回一缩。
“等等!”崔小七眯起眼睛,“掌柜的,这粮食……小爷我今晚就要拉走。你找人备好,堆在院里,方便装车。”
老掌柜一愣:“公子,这…这大白天的不方便吗?老汉这就叫伙计……”
“不必!”崔小七拒绝,她信不过,更信不过他的伙计。
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小爷我呢,还得去给我爹置办酒水,估摸一切安顿好,就只能夜里来拉,不能误了我爹纳妾的喜气!”她把“纳妾”两个字咬得格外重,仿佛真是那么回事。
她往前倾身,折扇轻轻点在掌柜胸口,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掌柜的,银子收了,就得把事儿办得漂漂亮亮。这粮,关乎我爹下半辈子的‘幸福’……”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眼神陡然转厉,“若是出了半点岔子,误了我爹的好事……”
话音未落,旁边一直沉默如铁塔的大力,猛地撩起了外袍衣襟!
“锵!”
是剑出鞘的声音。
大力面无表情,冷冷地盯着老掌柜,那眼神比刀锋更冷。
老掌柜只觉得铺子寒气直冒,他双腿一软,差点又瘫下去,手忙脚乱地扶住柜台。
他喉咙紧,干笑了两声,声音都在抖:“哎…哎呦!公子您…您放心!放心!老汉懂!懂规矩!银子收了,粮食就是您的!今夜,今夜一定备得妥妥当当,堆在院里,恭候您来拉!绝…绝不敢出半点岔子!”
惹不起…老汉惹不起啊!
心里哪敢还有什么小九九啊。
银子虽好,也得有命花才行!这俩外地人,给人的感觉比裴氏的人还不好惹!
崔小七踏出“小崔家粮铺”,立刻压低声音:“大力!去通知秋风,安排今夜运粮!三万斤出城,目标太大,务必想个稳妥法子,安全送至镇塘关!”
“不能留下您一个人……”大力的职责就一个,守着崔小七,不能离开她的视线内。
崔小七摇头,“无事!粮才是头等大事!”
大力为难,她抬眼看向长街,眼睛一亮,朝街角打了个隐蔽的手势。
一直如影子般缀在后方、城门口那个“看马”的暗卫立刻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