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直到某次新刑侦大队长带着一干刑警、辅警照例巡查城区菜场时,这个波澜才在市里以一种无法想象的度扩散开来。
人们纷纷问上头为何要做出这样的安排。
是兢兢业业的母亲把江南管理得井井有条,换个人来江南未必有现在这样的安宁。
如我所料的那般,尽管母亲是荣升,但民众并不认可这次调配。
但在官方出面安抚下,民众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但我知道,在接下来的某个压力来临,而新队长又难堪重任时,此刻的声讨将会卷土重来,而且变本加厉。
得知信息后的我每天都闷闷不乐,我心中有无数话想说,可我知道这些话太幼稚、不负责任,即使它们面世,也不会改变现在的局面。
可当每每对上那对温柔的眸子时,我心里又波动得不能自已。
这个情况自然被火眼金睛的警花母亲现了,她问我怎么了,是不是和学姐闹别扭了,我说没有。
她说那是学习上碰到问题了吗。
我说也没。
她说那是咋了,怎么整天跟丢了魂似的。
我还是没说话。
然而过一会儿,她放下手中的菜根,从厨房径直朝我走来,我坐在沙上下意识往远离她的方向缩了缩,但那只温柔的手还是抚上了我的脑袋,湿湿的,我能感到水分在我头皮丝间扩散。
“到底咋啦?”轻轻地,落在地上没有一丝重量。
“没事,”我说,但我却现我的声音也莫名多了一丝颤抖。
“就是换个地方上班而已,又不是见不到了,”她在我旁边坐下,于是沙也往下陷了一些。
“我知道,没事。”可我始终不敢抬头看她,尽管我对我此刻所表现出的一切都感到费解。
“嗯……”那只手改在我背上慢抚着,“那中午带你吃大餐?”
“啥大餐?”
我下意识问,这个下意识令我同时也下意识抬起了头,于是我就看到了这张白瓷般光洁又丰润的脸,当对上那对清澈的眸子时,我又做贼心虚般赶紧挪开了眼。
母亲似是轻笑一声,又好像没有,她只是挪得离我更近了一点,“你想吃啥?”
“不知道,都行吧。”我瓮声瓮气的。
“那……肯德基?”
“好啊。”满鼻子都是她的独特清香。
“行,那赶快收拾收拾。”她起身。
“几个人啊?”我不禁问。
“啥几个人?”她回过身来。
“要请学姐、沈姨她们不?”我看着她。
“就我们母子俩,请她们作甚,”她转身欲走,又折了回来,“你要请,也可以,自己打电话。”
然而这顿温馨满足的大餐还是没能让我在那天忍住。当然,也不是什么嚎啕大哭,毕竟我也是个成年人了。只是,少不了眼眶湿润。
彼时,我正于梦中酣睡,然后被母亲收拾的声音吵醒,我看了看正前方墙上的钟,显示才六点,天仅微亮,透过半拉的蓝色窗帘向屋子里洒进一片朦胧的蓝辉,令我恍惚间像是置身在某种森林秘境之中。
不等我开口,已经穿戴整齐的警花在把那件熟悉的白色睡裙塞进行李箱的空隙,开口说道,“吵醒你啦?”
我没回,我说,“今天走吗?”
“嗯,下午一点那边有个会,必须得赶上,专门为了接你妈我呢。”
说着,她笑笑,朝我眨眨眼,“咱可是主角,要是会开了,宾客齐了,主角却没到,那可就玩大了。”
“嗯,”我却没什么精神。
又收拾两件衣服,她看我一眼,然后愣了愣,不满地,“啧,妈这是升迁了,你这啥脸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妈光荣牺牲了呢。”
我挠挠头,想说点什么,却说不上来。祝贺妈妈升迁什么的,也太脑残了。
好半晌,东西总算是清理整齐,她拉长拉杆提着箱子走到我跟前,伸手捏住我脸上的一块肉,“来,给妈笑个。”
我想配合她,可我做不到,反而是眼眶,莫名其妙地就湿了。
“啧,咋还哭了捏?多大的人了,让人看到不得笑话?”
我想收,但收不住。
“又不是不回来了,这每个月也有三天假啊,平常两市有点联动啥的,妈也有机会来这,以后说不定又给调回来了。”
我看向她。
“好了,别哭了,啊?小远以后可是有个局长妈妈了,你再去上学不得威风死?偷着乐吧你。”
我笑,可原本的哭没停止,于是这又笑又哭的,让我出的声音十分地怪异,简直就跟抽风没什么两样。
母亲也笑着摸摸我的头,好一会儿,她说,“行了,那妈走了啊?管你卡里打了两千,没了再管妈要。想自己做点也可以去买菜,反正菜场那块你也熟。对了,最好在李妈那买,她那有菜有肉,妈经常在那买,她跟妈熟,不会诈你。衣服记得丢洗衣机洗啊,别两三天就堆成一堆跟小山似的,看我回来不教训你!记住,好好学习,只要成绩保住了,其他这些妈都可以不计较,不然有你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