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已经冷了。
“我不跟没有名字的资方合作。”周漾把那份薄薄的合同推了回去,动作不大,但态度很硬。
对面的男人叫阿哲,是三天前联系上他的。这个人的履历,周漾查过,干净得过分。曾经是祥云影业的金牌制片,赵祥云手下最利的刀。赵祥云倒下后,他就消失了。
“名字不重要。”阿哲说,“重要的是这份合同,和你兜里那个一文不值的剧本。”
周漾的身体绷紧了。他的剧本《边缘线》,投了十几家公司,回复只有两种:已阅,或石沉大海。原因他自己清楚,太尖锐,太不讨喜,像一块会割伤喉咙的玻璃。
“钱是干净的吗?”周漾问。
“比大多数电影公司的钱都干净。”阿哲把合同又推了回去,“你只需要回答,拍,还是不拍。”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的剧本像玻璃。”阿哲的回答和他的人一样,没有多余的修饰,“我的老板需要一块玻璃,去划开点什么。”
周漾拿起合同,这次他一页一页地翻看。条款简单到粗暴。甲方,一个在海外注册的基金会名字。乙方,周漾。投资金额,八百万。要求只有一个,三个月内开机,成片所有权归周漾,资方只保留海外行代理权。
这不像投资,像慈善。或者说,像一个陷阱。
“你的老板是谁?苏晚?”周漾试探道。圈子里都在传,苏晚被曹昆逼退,躲进山里当野人了。
“你不需要知道。”阿哲端起自己那杯同样冰冷的咖啡,喝了一口。“你只需要一个机会,我的老板需要一个结果。这是一场交易,不是交朋友。”
“八百万,不够。”周漾说,“我的要求很高,我不用流量明星,我要用真正的演员。场地、设备、后期,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但八百万,连刀柄都买不起。”
“追加的预算申请,写好,到这个邮箱。”阿哲递过一张名片,上面只有一个邮箱地址,没有名字,没有电话。“批不批,看你的本事。”
周漾不再说话。他死死盯着阿哲,想从那张平静的脸上找到一丝破绽。但他什么也找不到。那是一张在无数谈判桌上打磨过的脸,所有的情绪都被藏在了皮下。
“好。”周漾从上衣口袋里拔出笔,在合同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告诉你的老板,他买到了全城最锋利的一块玻璃。”
“我会的。”阿哲收起合同,站起身,“另外,你的手机,邮箱,从现在开始,都不安全。自己处理干净。”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离开了咖啡馆。
周漾一个人坐了很久,直到服务员过来问他是否需要续杯。他摇了摇头,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喂,是我。”他的语调里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亢奋,“哥们儿几个,准备干活了。《边缘线》,开机。”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欢呼和咒骂。
周漾挂了电话,将那张只有邮箱的名片翻来覆去地看。然后,他打开手机备忘录,输入了一行字:回响计划。
这是阿哲在临走前,用口型对他说的四个字。
“这是什么?”曹昆指着财务系统里的一条异常数据流。
新来的助理小李把一份报告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曹总,是一笔境外热钱,我们追踪了一下,资金来源是开曼群岛的一家信托基金。经过七次转手,最后注入了国内一个新成立的影视工作室。”
曹昆没有看报告,他只看那个最终的数字。“八百万。一个刚注册的工作室,一笔八位数的启动资金。谁这么有钱,拿来打水漂?”
“工作室的法人叫周漾,是个新人导演。”小李的业务很熟练,显然是做足了功课,“他有个本子叫《边缘线》,风格很……激进。之前被所有主流公司都拒了。”
“激进?”曹昆重复着这个词,像在品尝什么奇怪的味道。“一个没人要的本子,一个没人听过的导演,配上一笔洗得干干净净的钱。有意思。”
他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出规律的嗒、嗒声。办公室里安静得只剩下这单调的声响。
“苏晚在干什么?”他突然问。
“还在山里。”小李回答,“我们找的本地人每天都会传照片回来。她在跟一个木匠学手艺,进度很慢,据说还没雕出个像样的东西。”
“她在演戏。”曹昆断言道,“演给那些老家伙看。演一个与世无争、被人欺负的可怜虫,好让他们继续把祥云影业的股份攥在手里当传家宝。”
他的敲击停了。“这笔钱,不可能是她。她没这个脑子,她手底下那个叫阿哲的,倒是有可能。但他消失了。”
“那……会是谁?”
“还能有谁?”曹昆的身体再次前倾,恢复了那种捕食者的姿态。“赵祥云那几个老兄弟。他们不敢跟我正面打,就想在背后搞这种小动作。找个愣头青,拍个破电影,想恶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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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起桌上的另一份文件,那是一份院线联排的意向书。
“他们以为战争还在摄影机前?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