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姜绾绾后,阿娩回到内室,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若有所思。青黛端了热茶进来,小声道:“夫人,陈夫人这是……”
“来试探的。”阿娩淡淡道,“她认出我了。”
青黛一惊:“那怎么办?”
阿娩轻笑:“无妨,她既然没有当场拆穿,便是有所顾忌。”
正说着,外头传来脚步声,楚衡踏进门来,见阿娩神色有异,挑眉问道:“怎么了?”
阿娩将姜绾绾来访之事简单说了,楚衡冷笑一声:“跳梁小丑罢了,不必理会。”
他走到阿娩身边,俯身将耳朵贴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皱眉:“这小子今日怎么不闹了?”
阿娩噗嗤一笑,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额头:“许是累了。”
楚衡直起身,握住她的手:“姜绾绾那边,我会派人盯着。”
阿娩摇头:“不必,她若真想对我不利,今日就不会只是试探了。”
楚衡捏了捏她的指尖:“你倒是信她。”
阿娩垂眸,轻声道:“她与萧玉环不同!”她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楚衡也没追问,只是将她揽入怀中,低声道:“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任何人伤你。”
阿娩靠在他怀里,轻轻“嗯”了一声。
终于等到生产之日。
楚衡站在廊下,目光紧紧盯着紧闭的房门。屋内传来稳婆低声的叮嘱,丫鬟们进进出出,端着一盆盆热水,又端出一盆盆染红的布巾。
明明离大夫推算的生产之日还有半月,可今日清晨,阿娩突然腹痛难忍,羊水已破,眼下正在内室艰难生产。
“相爷,您别在这儿站着了,先去前厅等吧。”青黛端着一碗参汤,小声劝道。
楚衡没动,只是嗓音沙哑地问:“她怎么样了?”
“夫人身子骨强健,应当无碍……”
“我问你她怎么样了!”楚衡突然低吼出声,眼底一片猩红。
青黛吓得一抖,手里的参汤差点洒出来:“夫人、夫人疼得厉害,稳婆说胎位有些不正,但……”
话音未落,屋内突然传来阿娩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
楚衡浑身一僵,抬脚就要往里冲,却被白翎死死拦住:“主子!产房血腥,男子不能进啊!”
“滚开!”楚衡一把推开他,手指已经按在了门板上。
可就在此时,屋内传来稳婆惊喜的喊声:“看到头了!夫人再使把劲儿!”
楚衡的手指微微抖,最终缓缓收回。他退后两步,背靠着廊柱,仰头闭了闭眼。
他这一生,从未如此无力过。
其实自阿娩怀孕八月起,楚衡便几乎夜不能寐。
他总在深夜惊醒,伸手去探身侧之人的鼻息,确认她还活着,才能勉强合眼。
白日里更是寸步不离地守着,连朝中事务都推了大半,惹得朝臣们议论纷纷。
“你最近……是不是太紧张了?”前几日,阿娩还靠在软榻上,笑着捏了捏他的脸,“我不过是怀个孩子,又不是上战场。”
楚衡没说话,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他怎能不紧张?
阿娩的身子本就不算强健,之前又被下了蛊毒。虽然后来调理得当,但终究伤了根基。如今怀孕更是辛苦,孕吐、水肿、心悸……几乎将所有孕期的不适都尝了个遍。
楚衡曾私下问过陈大夫:“若到生产时,保大还是保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