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一众朝臣都自举荐颜盛,周煜煊心情大好,侧身向她,温声道:“众卿们既如此说道了,那国师,意下如何呢?”
颜盛目光平静,对上敛瑕那双狂热不已的眼睛,竟难以察觉其中深藏的爱意,只是垂眸,微微低下头,俯身持手。
“臣不堪,难蒙众同僚之赞,望陛下,另择大才。”
她的声声句句,好似锐利的刀锋,一点、一点地割在周煜煊的心头。
朝堂百来臣子噤声不言。
大位上的仁帝是第一次露出这般失态的表情,不知是恼火亦或难堪得颤抖,连声音也耐不住地、咬牙切齿地淌出口中。
“好,好……好!”她的三个好字,自轻至重,浑身在军队中磨砺出来的凌冽蔓延,叫堂下群臣听了都胆寒。
“贤郡王,朕命你,半年内择三位朝宗年轻大才。届时亲选后,休养一月,再与朕——”
“取血孕亲。”
周煜煊语气极冷,目光再无挪移。
这天的早朝,群臣百官们都是在冻得抖的低气压下度过的。简直都快比得上当时陛下率军逼宫的那一日恐怖了!
左心不想去触陛下的火气,于是紧跟在周煜焜的身后快步走了出来。
结果度太快,一时没停下,贤郡王刚滞了脚步,便被撞了个狠。
“将军……啊、郡王!”左心摸摸额头,立刻侧身到旁处去。
本来还因为仁帝给自己排了这种烂活而心情不佳的周煜焜转身看到她慌慌张张,就跟曾经在军营似的,没多少长进,忍俊不禁。
“陛下也真是的,这种事怎么能让您堂堂郡王去做呢?”王彦身着朝服,她因为前科问题,不便再为武官,被仁帝提为七品言官,用以督促自己。
“还有你,左心,做事慌慌张张,撞了郡王还不行礼赔罪?”她瞪向左心。
左心撇撇嘴,嘀咕着:“陛下抬你做言官是为了谏她,干嘛天天跟在郡王身后跑,谏到我身上来啊!”
王彦没听清她说什么,周煜焜倒是听清了。
真是怪可爱的。
……
自那天朝堂之后,颜盛单方面暂停了对周煜煊的课业,转而常常闭门不出,偶时前往桃源族族老的宅邸拜访。
周煜煊消了气,想不通颜盛又为什么不理会自己。
她应当不是那种会避退感情的人,因而这种好似躲着自己的行为总感觉很奇怪。
直到半年时间一晃而过,贤郡王找来三位大才,将其画像之类的折报交上来。
周煜煊草草看了两眼,挣扎过后,选了面貌品性都与颜盛相似的人。
有了选定,贤郡王行动倒也快,让其休养一月,专心呵护锻炼身体,让宫中一等太医取了臂脉血,于朝堂献上仁帝眼前。
祈天行,祭子生。
若是平头百姓,这取血孕亲自然是不用那么多仪式的,但毕竟周煜煊已为皇帝,众多事务都是得繁琐一些。
在即将饮下祭子血时,周煜煊最后看了一眼颜盛。
只要她露出一点点不舍。
只要她的眉目间有一丝挣扎。
只要她……
可我,在骗谁呢?周煜煊深深远望着那个永远平静,仿若高高在上的人。
那个初来乍到一身脏污目光戒备稚嫩的阿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