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个时候,德勒希就觉得,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因为德勒希是从正统军那里出来的最高军官,所以被整个虫族社会驯化的程度更高。
他根本就不会拒绝来自一个雄虫的要求。
可直到此刻,在拉乌纯粹的目光里,德勒希才惊觉:
原来被触碰时心脏会加速,原来信息素交融时能尝到甜味,原来纠缠的鳞片摩擦过皮肤时会颤栗——这些他从未在林克那里体验过。
所以,原来那天在休息室的一切,可以算作是一场强迫。
真可笑啊,
真的太可笑了。
直到今晚。
德勒希才意识到——原来之前那个时候,被那只雄虫占有的那一刻,他自己是不喜欢的、不情愿的,疼痛不仅仅来源于身体,更多的是来源于心脏。
今晚的一切,
是德勒希至今为止做过的,除了投靠起义军以外最出格的事情。
拉乌不是虫族,应该是会有生殖隔离的,刚才拉乌甚至不能标记德勒希——这更加印证了德勒希的猜测。
德勒希本可以就这么一直都不懂下去。
可是他突然间知道了,原来真正喜欢一个灵魂的眼神是这样的,是拉乌看向他的那种眼神。
……可拉乌不是雄虫。
晨露从岩顶滴落,冰凉地砸在德勒希锁骨上。拉乌立刻紧张地去擦,粗糙的舌面抚过那个小凹陷。
德勒希突然抓住它的手腕。
"听着,"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出鞘的刀,
"忘记今天的一切。"
那时候疲惫的的眼眸直视着拉乌,
"你属于这个密林,也属于第七星系,离开了这里,你会死的。。。"
这个想法非常正确。
拉乌准确的来说是逃走的实验题,没有任何合法身份,在密林里,拉乌至少可以以密林的“王”活下去。
可一旦离开这里。
根本就是死路一条。
拉乌急急地摇头,珍珠白的尾巴缠上德勒希的腰肢。
它实在是不会说漂亮话,只能把雌虫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本该有块逆生的鳞片,是所有变异生物最脆弱的命门,现在,那里已经空荡荡了。
那片最坚硬的鳞片已经被拉乌拔下来,送给了德勒希,一开始德勒希把它丢在了地上,可是在拉乌哭着离开之后,德勒希又把它捡了起来。
这一刻,德勒希怔住了。
天亮了。
德勒希得走了。
远处传来起义军的号角声,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德勒希在这个昏暗的山洞里,正企图亲手撕碎被强加半生的枷锁一角。
当拉乌的尖耳蹭过他颈侧时,德勒希想——就把这当做是一个梦吧。
一个叛逆、清醒的梦。
德勒希只能对拉乌说:“我一点也不喜欢你。”
当他踏出山洞,当他回到起义军,当他踏上军舰,当军舰起飞的时候。
枷锁又重新回到德勒希身上了。
裂开的那一条缝里,得以窥见天光,可见过光之后,又回到黑暗之中,才是最残忍的事情。
被驯化过的习性和那个野蛮长出来的灵魂,疯狂的攻击着,彼此吞噬着。
胜负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