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是照洲的冬季,这个世界的飞舟不怎么受极端天气的影响,哪怕丁衔笛关上了门窗,设置了结界,依然能听到偶尔驶过的飞舟轰鸣声。
“被子很重。”游扶泠嘟囔移上,翻身过去。
丁衔笛也钻了进来,“重点好,这样才踏实。”
她从背后抱住游扶泠,“这位小姐家里难道都是轻飘飘的鹅绒被?”
太累了。
游扶泠分不清自己是被丁衔笛的话满足,还是别的满足。
她脑中闪过很多从前。
很小的时候,小学的年纪大家都去上学,她一个人坐在花圃里,目送妈妈上班。
父亲开始不怎么回家,争吵用玻璃门隔开,不知道窗帘吹开丑陋的爱情悲剧,坐在玩偶堆里的游扶泠目光黯淡,更在意陈美沁失落的眼神。
喜欢一个人,至少不应该让那个人不开心。
当时候游扶泠这么想,所以晚上她找陈美沁一起睡。
被子的确是最轻薄的,妈妈不希望她睡觉还有压力。
似乎很惊讶很独立的女儿提出这样的要求,陈美沁问她是不是不高兴。
“有点忘了妈妈那天说什么了,反正遮遮掩掩,不希望我知道。”
丁衔笛背后抱着游扶泠,不知道对方此刻是什么神情,她们身上都是同样的熏香,最后的烛火燃尽,室内坠入黑暗。
“被子……应该不是鹅绒的,我只带了枕头。”
“爸爸妈妈不睡在一起。”
“妈妈说有原因的,工作、生活习惯……很多很多。”
零碎的前世画面飘远,游扶泠还是喜欢她和丁衔笛的今生,哪怕也有好多遗憾。
“可是……”
“我们回去后可以天天睡一起。”
丁衔笛说得很轻,如同呓语,“这种事要双方愿意。”
“太晚回家会吵醒另一个人,生活习惯不同会影响生活质量。”
游扶泠:“但这不是把一个人彻底变成另一个人吗?”
她在黑暗里转身,另一个人自然地抱住她,“最后谁也改变不了谁,就不了了之了。”
“看你想要什么。”
丁衔笛摸着游扶泠的发,她也不知道怎么描述这一瞬间自己的颤抖。
人始终是个体,要如何彻底和另一个人在一起呢?
她做蒲玉矜的时候把一半的心给了公主,但也悲剧。
“可如果互相妥协,要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才算如愿,这算喜欢吗?”
游扶泠在丁衔笛怀里抬眼,她这人不怎么爱说真心话。
冷淡是她的保护色,能最大限度隔绝旁人对她身体的可怜,对家世不能继承的可惜。
就算是妈妈,可以带着枕头半夜去找的那个人,也无法什么都问。
游扶泠不否认陈美沁对她的爱,可是。
她揪皱了丁衔笛胸前的薄衫,“我不懂。”
“我也不懂,”丁衔笛近乎喟叹地笑了笑,“人心易变,你知道的。”
“我家那两位更没感情,谁都知道他们貌合神离,还要演,这么一想活着的人每天睁开眼都在演戏,累不累。”
“你现在也在演吗?”游扶泠问。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声音带着哭腔,像是凶兽卸下了片甲,软乎乎的。
“我在你面前演什么,”丁衔笛撩开她的额发,嘴唇贴在上边,说话都像是舔舐,“我从不妥协。”
“最初是我害死了你,所以不存在没有我你就活不了。”
“如果可以,真希望你永远在我身体里。”
“支撑我的所有。”
游扶泠:“我才不要。”
她推开丁衔笛如同小狗舔毛一样的动作,“我不做骨头。”
丁衔笛嗯了一声,“你是带刺的骨头,不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