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族的孩子大部分天盲,眼睛像是有红蝴蝶落于其上,从不睁眼。
偶尔桑婵看着典禄沉睡的模样,会想:她不是看不见吗?为什么知道?
小孩被喊醒,典禄听到后笑了一声,捧着桑婵的脸凑得很近很近。
人类是温热的,柔软的,皮肤像是一块鱼肉。
“我有心眼。”
这话桑婵信了好多年,后来遇见其他眷族,才知道是典禄骗她的。
那眷族说是有心眼,但那要卜卦强到卜天地万物,成为神明的仆从,方可窥见。
这是传闻,从未有眷族天资聪颖到这个程度。
“那我该当如何?”
桑婵眼神漆黑,像是魔族万万年的生活,昏暗无明。
娄观天不是普通人,不是妖物,也是典禄说的。
但她不细说,桑婵也不过问。
她不知道魔是不是能被算到未来,也不知道典禄到底算过没有。
唯一的透露来自某年中秋,黔迢山竹林下一桌的人,蹭吃蹭喝的余不焕要求典禄助兴,自己闭着眼转圈指到谁就算谁的命。
指到了桑婵。
最古老的卜卦,写字,问什么。
桑婵摇头,她没什么好问的,余不焕替她说:婚事!
周围人哈哈大笑,宣伽蓝骂她成日情情爱爱。
这测字的结果是四个字:天人永隔。
典禄明明写了,却改成了永不分离,只有坐在一旁撑着脸吃葡萄的娄观天瞧见了。
老二什么都没说,催促下一个游戏。
人生百年,修士或许有千年,魔不知道多少年。
师徒终究也要刀剑相向,做娄观天多年的丁衔笛叹了口气:“您啊……从哪来回哪里去!”
孱弱的弟子天赋极高,或许有非人是妖的缘故。
或许……她非人非妖非,是……
令桑婵厌恶的气息。
长剑裹挟着金色的灵力与魔气交缠,剑上镶嵌的一根骨头似是无中生有,缠满红绳,这是厌恶的来源。
而从小缠绕在娄观天手腕上的蛇不见了。
那是神骨。
桑婵:“你是谁?”
丁衔笛:“罪魁祸首。”
裴飞冰根本来不及阻止死老二燃烧寿元自剖,这一战早就没有她们插手的余地了。
阵法破碎,娄观天化金蟒而出。
黑色和金色两道灵气驳斥,偶尔化人,剑光纷飞,血被风吹下,最后有人被穿心而过。
巨蟒重重砸下,桑婵的尸体也落下,穿胸而过的长剑化为碎骨洒落山川溪流。
以身作指针的桑婵魔气随着雨水渗透,化为魔气重回了地底。
大荒之音带来的前世之境没有改写,躺在棘州倦家府邸的丁衔笛睁开了眼。
例行更换熏香的道童猛地对上一双金色的竖瞳,手上的蜡烛滚落,吓得一句话说不出。
床上的人很快恢复了平常的样貌,丁衔笛嗓子干涩,自己侧身倒了一杯茶,问:“你家主人呢?”
“不,先回答我另一个问题,”丁衔笛深吸一口气,“练翅阁的阁主现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