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余当着小福子的面不好再去纠结封号的事,反正她要的是那个位子,叫什么都无所谓,于是便点头道:“多谢皇上,臣妾想好了。”
祁让看了她一眼,不再犹豫,悬腕挥毫,笔走龙蛇,一气呵成,写下了册立皇贵妃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贞妃江氏,璇闱毓秀,德容兼备,柔嘉淑慎,温恭明慧,朕心嘉悦,六宫式瞻。
今承太妃慈谕,俯顺舆情,特晋封皇贵妃之位,赐号为“珍”,授以金册宝印,位同副后,统领六宫。
惟愿尔永承天眷,长奉慈闱,与朕同心,共襄内治,白偕老,丹青不渝。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钦此!
他这边写完搁了笔,停下来缓气,小福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册立皇贵妃这么大的事,皇上都不和其他人商量一下吗?
就算不问朝臣的意见,也该问问静安太妃的意见吧?
兰贵妃,贤贵妃,庄妃,端妃都还排着队呢,却叫贞妃娘娘插了队,这要是传出去,那几位和那几位的娘家会怎么想?
皇上真是太随心所欲了。
得亏是自己在跟前伺候,这要是换了师父,肯定又要苦苦相劝,请皇上三思了。
劝也没用,皇上在和贞妃娘娘有关的事情上,从来就没有三思过。
祁让在圣旨一角盖上皇帝宝印,待墨迹干透,卷起来递给小福子:“拿去寿康宫,请静安太妃加盖凤印,待明日众妃嫔去给静安太妃请安时,由孙良言当众宣读,晓谕六宫,册封之礼留待年后举行。”
“奴才遵旨。”小福子双手接了圣旨,临行前,先向晚余道贺,“奴才恭喜娘娘荣升高位,愿娘娘凤体早日康复,与皇上共享盛世,白偕老。”
白偕老?
晚余和祁让的脸上竟是同时浮现一抹自嘲之色。
这个词写在圣旨上是为了好看好听,实际上,他们心里都明白,这是个永远不能实现的祝愿。
他们近在咫尺,却又隔山隔海,要怎样白偕老?
小福子捧着圣旨退出,晚余起身,跪在地上向祁让叩谢恩:“多谢皇上厚爱,臣妾感激不尽,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祁让低头看她疏离又客气的神情,眼神复杂难辨。
“起来吧!”他对她伸出手。
晚余迟疑了一下,正想着要不要自己站起来,突然现他掩在袍袖下的手腕上,竟然还缠着白布。
她抓住他的手,借着他的力道站起来,却没有松开他的手:“皇帝伤得很严重吗,怎么还没好?”
祁让抽回手,拿袖子盖起来:“小伤,不妨事,朕还要看折子,你回去吧,明日一早去寿康宫听旨。”
他不愿说,晚余也没追问,福身告退出去。
到了殿门外,孙良言抱着拂尘靠墙站着,见晚余出来,忙躬身行礼:“娘娘要走了吗?”
“嗯。”晚余点点头,本不欲和他多说,抬脚要走,又问了一句,“皇帝的手是怎么伤的?”
孙良言脸色一变,随即道:“就是不小心划伤的,娘娘不必担心。”
晚余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是不是我以后在乾清宫再也听不到真话了?”
孙良言微怔,不觉红了眼眶:“娘娘慢走,恕奴才不远送了。”
晚余深深看了他两眼,沿着廊庑向东而去。
孙良言望着她的背影,心中一阵萧瑟。
渐行渐远渐无声。
他们所有人都回不去了。
晚余出了日精门,在紫苏和来喜的陪同下慢慢往回走。
半道上,意外遇见了庄妃和嘉华公主。
看到晚余迎面走来,庄妃明显吃了一惊,想躲闪已经来不及,只得牵着嘉华公主的手迎上去,硬着头皮和她见礼:“妹妹这是从哪儿来?”
晚余回了礼,说:“刚从乾清宫出来,正打算回去,姐姐要去哪里?”
不等庄妃说话,嘉华公主摇晃着她的手喊了出来:“贞娘娘,母妃要带我去和父皇玩。”
庄妃顿时尴尬不已,笑容僵硬地解释道:“皇上心情不好,我想着让嘉华去陪他说说话,妹妹你不要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