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又注意到她的腿烫伤了。
那人对此若无其事,一再强调问题不大,根本不疼。
这世间会有不怕疼之人吗?
桑桑亦是女子,在桑瑱的印象中,妹妹小时候即使只有指甲盖大的伤口,也要哼哼唧唧找爹娘吹上半天。
桑桑如今也有双十年华,这个毛病还没改过来。
眼前女子比桑桑还要小,当时躺在荒山野岭,浑身血窟窿也未曾吭过一句。
思及此,他心中不忍,转身回屋,取来了烫伤膏。
饭桌上,女子突然发问:“连清,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桑瑱一愣,为何会对一个萍水相逢之人这么好?
这个问题,他其实一直在问自己。
或许是因为怜悯,抑或是他们有诸多相似之处,还有可能是别的他尚未想通的原因……
但这些答案,显然不能说。
他不想让她知晓,自己偷听了太多不该听的秘密。
他笑着撒谎——因为家里人对自己好,所以他养成了与人为善的习惯。
话一出口,她眼中明显多了几分羡慕与失落。
桑瑱觉得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对方父母不在,还故意刺激,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他想起她梦中一直在喊“爹娘带我回家”,那她原本的家庭一定很美好吧?
他问:“姑娘的父母呢?”
她垂下眼帘,说出了他早已知晓的身世。
“记忆中他们感情也十分要好。”
“记忆中?”他明知故问。
“是啊,她们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
果然如此。
桑瑱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又想起了她送来的银票,欲物归原主,却被义正辞严地拒绝了。
没办法,拿人家手短,桑瑱只能暗下决心,日后对她更好些。
哪知他刚从河边洗完碗回来,对方又送来赔礼。
少女淡声道:“我弄坏了你的东西,自然是要赔的。”
桑瑱实在想不起她弄坏了什么,狐疑地打开了那个精致的木盒。
盒中静静躺着两根玉簪——一根翡翠竹纹簪,一根白玉莲花簪。
款式虽简约,但材质贵重,做工精良,一看便知上品。
原来是指那日被弄碎的发带。
一根普通发带换两根品相不凡的簪子,怎么看都像是在占便宜。
他将盒子小心地放回桌上,笑着拒绝:“太贵重了,在下不能收。”
似是早就料到他会有如此反应,女子神色如常,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忘月弄坏了东西,理应赔偿,连医师不必有负担,这簪子是我在街市上随手买的,值不了几个铜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