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有鬼?
可还来不及吓破胆地扔下热水桶就哇啦哇啦往外逃,一个熟悉至极的低沉嗓音已经响起——
“这么晚才回来?”
曹照照尖叫的冲动才到喉咙又吞了回去,瞪大了双眼。“……大、大人?”
李衡看清楚了她手中提着的是什么后,步履急促三两步便来到了她身边,抢过了她手中沉甸甸的热水桶。
“这样的粗活儿怎不叫小厮们来做?”他深邃眸底掠过一丝心疼。
“没关系,这只是小事……”
“怎么是小事?”他英俊端肃的脸色有些冷。
哪个男子都不愿见自己心爱的女子辛苦受累,更何况是他?
曹照照看出他眼神里的怜惜与不甘,心下一甜,小声说道:“真的没事,以前一开始在府里我也是自己打井水洗脸的呀,不过是后来有小丫头,我就躲懒罢了,现在住官舍,自然是照着规矩走,人家可以,我当然也可以。”
“……这就是你求的‘独立自在’?”他深吸了一口气。
她仰望着他,一时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生气了?
“我……”
“你不想在府里住,我可以依你,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在官舍里挨这样处处不便的苦日子。”他眸光黯然。
“我没觉得是苦日子啊!”她赶紧解释,安抚道:“你别多心。”
李衡腾出大手来轻轻捧住了她的小脸,“在你心里,我便是那种自己过着喝金咽玉舒坦富贵的日子,却叫心慕的女子清贫度日的卑劣男子?”
“当然不是。”她急了,“你当然不是那样的人,我也从没那样想。”
他神情落寞,显是不信。
平日沉静睿哲、智珠在握的男人在此时露出一丝茫茫颓然之色,她瞬间愧疚心大起,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依恋讨好地摇了摇。
“不是这样的……”她柔声道:“我以前,就是还没来长安前就是过这样的日子,我习惯了自己拿主意,习惯了有事自己扛,无论当差、做饭、洗衣……干什么都自己来,我在你府中住了两年多,还是我这辈子过过最舒服的好日子,你一直待我好,我都知道的。”
他深邃目光凝视着她,似有千言万语。
她被他脆弱(?)的小眼神瞅得心里更是丝丝作疼,总觉得自己实在太坏了,“那个……我是真心觉得住官舍避免掉了很多麻烦,旁人能住得,我自然也能住得。”
李衡黑如鸦羽的长长睫毛无力地垂落了下来,掩住了眸底黯淡下来的光芒,“是我做得不足,这才叫你不敢全心相托。”
她看得心中一颤,脑门一乱,不经思索地冲口而出——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我——我跟你回去就是了。”
他眸光刹那间明亮了起来,被她牵住的大手反手一握紧。“你说到做到,不得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