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为什么他特意地在一年前的夏天,借着东京夏令营的机会,在这里逛了一圈。
前一夜程羽西说出的那句“不是第一次就没有意义”的话,在吕知行的心里种下了怯懦。
他懦弱地将坦白的话埋进了地底,成了一颗意味着背叛的雷,而程羽西踩了上去。
砰地一声。
他们的心在同一刻被炸成了碎片。
夕阳已经缓缓下沉,乡间的稻田,铁路和泥地都被余晖涂抹上了一层橙棕的滤镜。
他们一前一后漫无目的地走着,中间始终隔着几米的距离。
前方铁路道口的警报器发出了“当当当”的声音,铁路护栏缓缓地降了下来。
程羽西忽然拔腿向着铁道了另一边跑了过去,并在护栏降下来之前到达了铁路的另一边。吕知行怔了一秒,在意识到发生什么之后,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手脚都变得有些酸软。他反应过来,便想要跟着程羽西跑过去,被后面追过来的翟家豪拖住了。
“你疯啦。电车马上就要开过来了。”翟家豪抱着吕知行叫道。
然而吕知行像是听不见似的,拼命往前向前探着身子,冲着对面喊:“程羽西!程羽西!不准跑。站在那儿别动!”
在疾驰而来的电车截断他的视线前,他看到程羽西缓慢地转过了身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小西!!”
电车碾着铁路,吕知行的喊声被卷进了那哐当哐当的撞击声中。在电车带起的疾风中,他站立不动,肩膀微微往下塌了一点,耐着性子等待着电车驶过。
一节一节的车厢在吕知行的眼前飞速滑过,他却觉得时间被拉得漫长。
哗的一声,最后一截车厢从他面前驶过,视野一下变得开阔。
夕阳变得更红了,残血一般的余晖染进了烟尘。
当当当的警报声戛然而止,铁道护栏缓缓升了上去。
吕知行微微张着嘴,怔怔地望着对面。
烟尘四起的铁道对面……
空无一人。
程羽西在乡间的小路上跑了一段,脑子还印着吕知行惊慌失措的脸。
电车驶过来前一秒,他回头看了吕之行一眼,只是一眼,就差点心软地挪不动步子。
他站在原地呆了几秒,才咬着牙扭头跑了。
程羽西心乱如麻,慌不择路地逃跑,一脚踩空摔进了田地里。天地在他的眼睛里翻转了几下,停了下来。一阵剧痛袭来,他终于冷静了下来。
程羽西抿着嘴,忍耐着等到着疼痛退了下去,然后挣扎地爬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他四处看了一会儿,找到了那副支离破碎的眼镜。镜片掉了一片,镜框也被压得变了形。
他用手掰了掰眼镜腿,歪歪扭扭地戴到了鼻子上,往上推了推,捡起书包背了起来,掏出了手机,查询了一下路线,一瘸一拐地向车站走去。